刘相夫抹去眼泪,道:“谢谢怀恩哥哥。”这一句倒是颇为诚恳。李汉呵呵一笑,尚未回话,碧萝已翘起了小嘴,抢先出声道:“怀恩哥哥,这人如此刁蛮,就该让她吃点苦头么。却为何还助她?”
“来者是客。碧萝妹妹,咱们……”
“哼!”碧萝转身就走。李汉朝刘相夫友好一笑,忙移开脚步,前去哄她。
刘相夫见了,不知为何,心里竟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忙移开目光,不再看碧萝那张已是笑靥如花的脸。
“豁出去了,决不能让你再看笑话。”刘相夫一边默念,一边屏住呼吸,伸出双手,一狠心,掰碎了数块大牛粪,然后将它们不定时的一点一点地往石灶里投。
眼瞅着火势平稳,而温水渐渐变成开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玉手,凝视着上面的肮脏物,胃里顿时一阵翻滚,想道:“也不知我这双手是不是已经臭不可闻了?”想闻一闻,却又不敢,后来一想,反正已接触过牛粪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便一咬牙,举起双手,鼻子凑上去,猛力一吸,立即发出了啧啧声,默念道:“还好……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臭!”轻轻一转身,背对着方才那个区域,这才大口呼气,大口吸气,此时,但见得山脚一股炊烟袅袅升起。
原来稽侯狦等人已过了河,驻扎在鞮汗山山下,也正为温饱问题而忙碌呢。
更远的某个地方,没有炊烟,只有五个人,乃司马云等人,正坐在草地上,敲肩捶腿;不远处,五匹马正大口大口地啃着青草。
原来那日他们出了艳阳天后,本想追上李汉等人,不料三人已抄了近道,早就消失不见了。
五人无奈,只得顺着大道,一路前行,是以这两天多走了很多弯路。杜勋道:“王老三,此地你当真不熟么?”
“只依稀记得大路。至于小路、近道,则委实不知。”司马云拿出一块帛布,瞧了片刻,道:“此坤舆图乃出征匈奴的先辈们所绘制。从上面可以看出,鞮汗山已不远了。”四人听了,都很高兴。
甘延寿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大荷叶包,
“大家都饿了吧。来,吃点卤牛肉。”说着起身一一分发。司马云边吃边道:“嗯,味道还不错。小兄弟,你可真是有心人,临行之前,还记得打包一点干粮。”甘延寿哧哧一笑,走到王诗瑶的身旁,
“王护卫,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了,请。”王诗瑶微微一笑,从包袱里摸出一双筷子,用白手绢擦一擦,然后夹了一片牛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道:“这是别人吃剩的东西。我不吃。”甘延寿轻声道:“你说的是哪个别人?”
“这还用问么?”王诗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然是那个精心呵护你的美娇娃。”甘延寿红脸道:“可别乱说话。”
“哼,我乱说话?你当我们的眼睛是配相的么?人人都看在眼里:那人先是目不转睛地关注你,后来不顾危险,亲自为……为你挡剑,再后来,你走之前,她亲自将自己桌上的那两盘牛肉用荷叶包了,赠送予你。所以,难道她对你不是精心呵护,关怀备至么?可你却矢口否认,岂不是冷血无情?”甘延寿叹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才知道,子歌对我真的很好啊!”看着艳阳天所在的方向,脸上不觉显现出一种异样的表情来。
王诗瑶见了,用手在他面前晃一晃,
“哟……哟!”揶揄道,
“还当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啊!”甘延寿脸色一红,分辩道:“你想多了。同在异乡为异客,所以互相关爱,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怎地?敢做不敢当?哼,你就狡辩吧!”甘延寿正想回话,王老三已嘻嘻一笑,插话道:“两位,还有心思争吵啊。倘若真不饿,就把牛肉分发给我们吧。”
“谁说我不饿?”说着王诗瑶嘴巴一撇,从甘延寿手里抢过荷叶包,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甘延寿在旁看得直瞪眼,小声道:“给我留一点点。”
“哼,想着那个美娇娃就已经饱了,何必还要吃东西呢?”于是三下五除二,王诗瑶将牛肉享用得干干净净的,末了,优雅地一抹嘴,满足地打了一个嗝,这才将荷叶递给了甘延寿。
甘延寿不禁傻了眼,只能背着其他人,用手弄点残渣吃。王诗瑶见了,心里直发笑,便从包袱里摸出风干馍馍,递了过去。
甘延寿立即接了过来,大口咀嚼,瓮声瓮气道:“这可是好东西,是从敦煌带来的吧。”王诗瑶冷冷道:“别废话,赶紧吃。”转过脸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