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的踏青和别人的踏青不一样,她的踏青就只是选一处安静又能够看到热闹的地方,坐在树荫下,沐浴着透过树荫投下来的阳光。
她在大树下的石头上懒洋洋地坐着,双眼微眯,像一只正惬意的猫。
这一次出行两个人是微服出行,只带了付礼和火舞,马车出了城之后找了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火舞在石头上垫了厚厚的棉垫,晨光就一直坐着。
石头只有一块,只够她一个人坐着,沈润自然是捞不着的,好在旁边草地柔软,他在草地上坐下来,突然觉得这不像是他应有的举止,不禁再次感叹,自从和她在一块,他真是越来越随便了,随便到有种错觉,仿佛变成怎么样都没有关系。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转变。
“你真不去走走?”他问晨光。
晨光叼着一根甜草,慢吞吞地摇头。
“你这算哪门子的踏青?”
晨光看了他一眼,跺了跺脚,对他说:“踏。”又指了指地上的青草,“青。”
沈润不再说话,因为知道多说无益,他将目光落在远处游玩的人群上。
他们现在坐着的地方是一个山坡,山坡下面是一大片绿地,还有一条歪歪扭扭的小河。绿地是最适宜游玩的地方,男男女女,三五成群,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远远的,有些地方正被厚厚的绸缎围着,围挡后面必是某几个贵族正在赏花饮宴,还有一些穿衣色彩朴素衣料却十分考究的学生,正坐在那条歪扭的小河边玩曲水流觞。极雅的活动,年轻的男子,腹有诗书气自华,只要声音稍微低沉一点,就足够吸引大把的少女驻足围观,再加上出口成章,显得是那么的满腹经纶,踏青的人年轻的女子居多,很多人都是被拘了一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的,哪见过这种架势,脸通红,就差尖叫起来了。
晨光想,她们之所以这么容易就兴奋,其实是因为她们压根就没听懂那些青年在说什么,只要说的长说的快说的让旁人听不懂,她们就觉得是最好的,晨光一句话没听懂,她就是这么觉得的。
青年们知道旁边有少女围观,吟诗作对更起劲了,本来是一场风雅的活动,举行到一半时,却成了孔雀求偶的画面。
晨光在面纱之下对着那帮人的活力四射撇了撇嘴唇,不管是哪国的年轻人都是一样,热情洋溢,又心思单纯,一眼就能看透。
沈润很喜欢风雅的活动,看得出神,他年轻的时候也爱这种高雅的游戏,之所以说“年轻的时候”,是因为他已经望见了“三”的头,他就快到而立之年了。
岁月真的是禁不起蹉跎的。
晨光从他的侧脸上收回目光。
“那边真热闹啊!”在听到一首妙诗后,心跟着那些抚掌赞叹的人一块高兴起来,沈润忍不住感叹了句,“没想到苍丘国也有这样妙才!”
和苍丘国不太一样,原来的龙熙国重文,沈润虽然在武力上很强,可基本上可以说他是走“文”的,这走向和龙熙国的传统环境有关,不然沈润也不会当了那么多年的憋屈王爷。
“没用的,苍丘国重武轻文,晏樱本人也重武轻文,光文采出众没有用,他都这个年纪了,玄力才刚上一层。”这个等级的武力在文臣里都有点废。
虽说武力的强弱不会影响做文官,可苍丘国的文武之争很厉害,武官瞧不起文官是传统,只有这点武力,将来就算做了文官,也会被武官肆意欺压,甚至被逼退,这是苍丘国朝堂上的现象,不是一两个人一两年就能改变的。
沈润听她这么说,也想起了苍丘国的朝堂现状。
“重武轻文啊……”他说,他的想法有些矛盾,因为他本身偏文,但在这个动荡不稳的时代,确实武更重要,“也是,这个时候,说到最后还是要靠武臣……”他的语气里略有惋惜。
晨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那么喜欢看,你过去看吧。”
沈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让他过去看那些人作诗对谈,笑着说:
“我就是看看。”
晨光见他如此说,没再说别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由远及近一阵稚嫩的哭声,沈润和晨光俱是一愣,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华丽袍子的小男孩自东向西快步奔跑,一边奔跑一边抹眼泪,跑到沈润和晨光坐着的树下的正前方,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这一张望不要紧,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喊“母亲”。
这一看就知道是个走丢了的孩子,大概四五岁的样子,看穿着必是出身贵族。
小男孩站在草地里慌张地哭泣,哭得像一只迷了路的小绵羊,晨光听他哭的“咩咩”的,这哭声都把给她逗笑了。
沈润大概比晨光有点良心,等了一会儿不见有大人来,说道:“这是走丢了吧,付礼,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付礼应下,走过去,蹲下来问那个小男孩,小男孩大概是害怕,话也不敢说,只知道哭,缩成一团哭泣,晨光看着,又觉得像一只团成团的小穿山甲,她再次笑出声来。
付礼问了一会儿什么都没问出来,有点急躁,只好将小男孩抱起来,带回来给沈润看。
小男孩被抱起来,更害怕了,站在沈润面前用袖子抹泪,口中不停地哭着“母亲”。
沈润见他身上的穿戴价格不菲,猜测必是哪一家的小少爷,便吩咐付礼道:“你去附近看看,看谁家的孩子走失了,让他家大人过来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