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云帝都,女君寝宫,锦缎绸帘,灯烛微凉。

一夜巡梦不断,时时扰心,叫墨韵凝不得安眠,却又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只是半梦半醒间依稀能感到手被人握在掌中,时而有薄帕覆上额际,拭去她的层层汗粒,动作轻柔至极,由是觉得心且安。

天明之时鸟语盈耳,淡淡的幽香扑鼻,似是殿外盘墙而绕的花藤,空气凉滑如丝,搁在被外的手臂终是感到一股的寒意。

墨韵凝的眉头浅皱,缓缓地睁开眼……

天已是大亮,床侧边的褥枕平滑齐整无人来过的痕迹,想来那终究是在梦中,看到了眼外面的天色,思及应是过了早朝的时间,宫女竟未来叫唤,墨韵凝皱眉地起身,觉头有几分重意。

外屋的宫女闻声而入,忙走至床边伺候她起身。

墨韵凝皱眉问道:“已是过了早朝的时辰了,为何不唤我起身?”

宫女刹时有几分惶恐,小声道:“晨时摄政王殿下已来过了,瞧着陛下许是夜里受了凉,不住地发热流汗,便命人驳了今日的早朝……还让奴婢们不得叫唤,令陛下得好生休息……”

墨韵凝的神色怔了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不自觉地攥紧被褥的一角。

宫女瞧着她的脸色有几分难看,只得小声开口道:“陛下方才出了些汗,水已经备好,陛下是否要沐浴?”

墨韵凝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答反问:“摄政王如今在何处?”

宫女微垂首:“摄政王殿下一大早来过后便已离去,陛下可是要传唤,奴婢这就命人前去……”

“不必了。”坐在床上之人凝眉,半晌才低声道。

宫女见她犹自出着神便不敢再吭气,便去取了常服来给她换上,还唤进了几个宫女,一边伺候女君净面拢发,一边轻声开口道:

“陛下今日起得有些晚了,丞相大人先前已来过两回了,都没能见着陛下,虽告知了陛下今日身体不适,亦不愿意离去,就在殿外一直候着,好在这天还没有太冷,奴婢们也就没有拦……”

墨韵凝闻得宫女之言微挑眉,竟一时觉得讶然,不知他何故于一早就频频来此求见。

因沈长卿虽贵为丞相,倒是与女君无多大私交,朝堂之事亦多喜与萧清逸相商,墨韵凝心道今日这倒是难得。

料想他定是有急事欲求,因是也不着人摆早膳,墨韵凝只对那宫女吩咐道:“宣沈大人入外殿。”

待宫女晗首而退后,墨韵凝才微微展眉,望向案上盛了金钱彩果的银盘,脑中一刹那有些恍惚,有些事淡淡涌出来,却怎生都忆不明。

外面殿门嘎吱而开,复又合上。

墨韵凝回过神来,抬手按了按略微作痛的额角,敛了心目,才走了出去。

沈长卿已然走进来站在殿内,见她出来忙躬身行礼道:“陛下。”

墨韵凝走上前在椅旁坐下,她抬眸看他两眼,挑眉细细打量他一番:“你今日倒与平日里大不相同,到底所为何事?”

沈长卿直起腰,面上有些不自在,停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潞城田地改革暴动一事,农监所已察,实则几位暴民恶意煽动所致,联名上书必是有心人所为,虽说夙大人有监管失察之责,此等惩罚未免……还请陛下明察,恕臣不敬之罪。”

墨韵凝一下子便明白了他是何意,忽而轻哂道:“……原来是为此事而来。”

她的眸光闪过一抹情绪,想了想,又道:“关也关了两日了,算是以示惩戒,朝中众人之口也该堵上了,联名上书弹劾一事朕自会再彻查,你去将人接出来罢……”

沈长卿微怔,而后眸光转瞬即明,墨韵凝话之尾音还未落,便已撩袍而跪,伏地行叩礼谢恩……

他低头,极力压下心中陡起山潮:“臣明白了,这就去把人接出来。”

墨韵凝蓦地挑高眉毛,复又散开,着他起身,望向他地目光裹了股深意:“你与瑾夕向来立场不合多番争执,此事你何故对她如此上心?”

潞城田地改革暴动一事死伤数人,联名上书弹劾一事可大可小,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此时本就无一人敢出来为夙瑾夕说话,在众人看来,沈长卿要是不落井下石本就是好的了。

墨韵凝向来维护夙瑾夕,本就打算先关她几日平了众人之口,便找个理由将她放出,彻查此事,如今沈长卿的做法倒是让她心头微讶,却又似在意料之中。

沈长卿面上的神色僵了一瞬,眸子滚了层黑雾,低声道:“臣都能看得出来此事定有蹊跷,陛下何必装作不知……”他知晓陛下亦是有心维护。

墨韵凝上前走近他,定定看进他的眼中,目光肃刹,开口时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就算你看得出来,你又能如何?”

一句话问得他哑口无言,话语轻轻,随风而散,可他耳中却似雷轰。

沈长卿闭了嘴不再说话,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攥起,官场本就如此,有了今日之事,他日必还会再有,只要夙瑾夕还在官场一日,这些明枪暗箭都是她躲不过的,当日蔑她之情,今日却为之所缚,他又该要如何护着她?

墨韵凝的眸光淡淡扫过他光亮骤暗的眼:“罢了,你先去将人接出来吧。”

沈长卿:“……。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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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态提示:125为之所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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