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有调戏,会有轻薄,还有一点点由爱故生惧的感觉——这就很好了。

他不用再对着她战战兢兢,对着她的想法那么在乎到几乎失去自己的地步,也不用抽空陪她,时时刻刻想着她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再用夜晚去补白天的时间,处理事情到彻夜不眠。

他也不用再为着对她的承诺,对那些人的责任,而让自己且痛苦且承受,最终把自己弄得身心疲惫,无力承受。

他会娶一个自己估计不讨厌的妻子,生一群孩子,哪怕再也恢复不了记忆,那也是欢欢喜喜,岁月静好的日子。

她两辈子都和权力捆绑在了一起,但她加起来不过活了二十六七年,算起来真正劳心劳力也就十几年,如今且叫他为着别人和她的期待而一生挣扎在权力倾轧中,她又如何忍心?

斐休从未在这一点上有过纠结,因为他于此从来别无选择,但如今的失忆,或许,或许能给他另一种选择?

一沓宣纸都在火上烧成了灰烬,洛风华拿旁边的一个铜盆接了,随即手上一重,搁置盆子的时候就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给他和别人的岁月静好,她一点都不开心。

真是没道理的,说了娶她,说了登上帝位,随随便便就能因为他失忆放弃?否定自己的过去要不要这么绝情?否定了难道就能不存在吗?

可……可要是把他带回去了,他如今就不愿意跟着她走,到时想必也不会太开心。

明天,最多明天。

洛风华暗戳戳地给自己划定了时间界限,到了明天她必须回西延去,到时候到底告不告诉斐休也是到时候再说的事情吧。

外头传来些声音。

洛风华出去一看,一些操着北夷语的大汉来来回回地在说笑些什么,伴随着还有到处开始布置着的红布红挂饰。

哦,她是忘了,两天后就是斐休和舒娅的婚礼?

明天她就要走了,像不像给他们腾地儿?

呵。

世间的事情,怎么能件件如他们的意呢。

——

“哥哥,库伦死了。”使用了珠子以后才从床上爬起来的舒娅就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就感觉更不好了,库伦是她的侍卫,对着她忠心耿耿,在她婚礼之前听见这个消息,让她难免带了几分伤心。

斐休在“看”,准确来说是摸书,听见舒娅这么说,把手从书上拿了下来:“怎么会?”

他表现得如此平淡,舒娅对于他的冷漠却也是见怪不怪了,闷闷道:“他明明是一个不喜与人结仇的人,没想到还会被人杀了。”

这话要是听在一般凶手耳中,恐怕还能扎心一下下,但斐休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的内心对此毫无波澜,随便动了他的东西,可能伤害到他的人,不麻溜地死了还指望着真的能翻出波浪不成?

他大约知道那个素来沉默又忠心的侍卫对着舒娅是有想法的,可是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他就只能一个字都不听他说地让他去死了。

斐休不说话,舒娅也是很习惯了,把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微笑着羞涩地看着他。

斐休听见声音,并不伸手,只是问道:“这是什么?”

舒娅轻声道:“哥哥你摸摸看。”

一件衣裳,滑顺的是布料,凹凸的地方是刺绣,厚重的是外衣,轻软的是里衣,层层叠叠地堆了一个盘子,斐休道:“这似乎和北夷的衣裳不同。”

北夷的衣裳一贯都是利落的,不会有这样多的布料,舒娅道:“嗯,哥哥毕竟不是北夷人,既然我是要嫁给哥哥的,那自然就该随着哥哥,行西延的礼节,穿西延的衣裳。”

“还该去见西延的人,”斐休淡淡补充道:“我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想来应该是要父母亲戚的,如今且忘了,到时候想起来了还该带你回去。”

舒娅脸色一白,显然不太懂一贯对着自己过去不甚上心的斐休,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哥哥你怎么忽然就想找回记忆了?”

“因为我想记起你啊,”斐休的手难得表示亲近地放在了舒娅的头上,他的嗓音轻柔:“过去的我承诺了要娶你,我如今却只能记得那样的心情,很想完整地记起你,记起我们的过去,把你光明正大地娶进家门。”

“因为你,我有了去面对过去一切的勇气。”

他的情话对着她从未说得动听,也从未让她如此又酸又甜,甜的是他毕竟娶的是她,酸的是这些动人的话仿佛也不止是说给她听的,那个不知道相貌名字的女子,好像把他的话中的情意,就这么生生地分走了一半。

但他要是真恢复了记忆,这对如今的她而言绝非好事,斐休是很可能悔婚的,而即使在婚后,这也是一枚定时炸弹,说不得就会让他抛弃了她。

然而她依旧没有办法。

她只能希望他们之间的情分,能在那个时刻的到来之前,深一点,再深一点。

如今,在口头上,她还只能笑道:“我也很希望哥哥能恢复记忆呢。”

斐休放下放在舒娅头顶的手,这个姑娘,大概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说话之前和之后,那几乎掩饰不了的紧张,几乎让他怀疑她是不是杀了他曾经喜欢的姑娘,所以才知道这一切的。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

舒娅是个还算善良的姑娘,她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而他喜欢的姑娘,哪怕只是以前,也不会如此轻易就丢了性命。

舒娅看着盘子里的衣裳,笑道:“哥哥我帮着你穿上这衣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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