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芜隔得很近挡在云栖岚面前,“我听师兄提起过,薛饮是谁?您跟我说说呀,师尊。”

云栖岚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忍俊不禁道:“你吃醋了?”

楚芜矢口否认:“我没有,我只是好奇,为什么您和师兄都对这个名字很敏感。”

云栖岚思量着却不作答,从他身旁绕过去,继续往里走。

“师尊……”楚芜拖长尾音,气恼地转身追上去。

石洞门廊的壁画尽头有一扇敞开的大门,原有的封印已被解除,门上缠挂了一段粗麻所编制的五圣绳,将闯入者拒之门外,绳子隔三尺系一绳结,每处结都吊着一块镜面的道牌,必是贺音书走前所设。

云栖岚托起一块道牌,对他说:“过来看看,这才是绳结正确的系法。”

楚芜被无视了心情闷郁,敷衍地“嗯”了一声。

明凤机敏地用尖嘴啄断了绳索,先飞进去为他们引路,云栖岚提醒道:“这里有东西,小心些。”

楚芜凉幽幽道:“您才应该小心。”

也不知师尊体内那雌豸突如其来的发情潮是否与那晚到过吴小姐房门外有关系,那时师尊手背上的图案已经开始扩张蔓延,只是还未变色,许是离那邪祟太近受了影响?

楚芜一边想,环顾着又黑又冷的湖底谜巢。

……在这种地方,不好吧。

整个洞穴大得令人不寒而栗,至少比严棘峰最底层关押巨蛇的地牢还要宽阔泰半;两个人的脚步声清晰地回响在洞内,空寂寒冷的潮气从脚底攀升上双腿,每多踏入一步,步伐便沉重一分。

黑灯瞎火,楚芜一没注意脚下就不小心绊到一只瓦罐,乒乒乓乓发出一系列声响。

“怎么了?”云栖岚立即回头,关怀备至地问。

“没事,这地方怎么放那么多罐子?”

不仅是瓦罐,还有水缸、碗瓢、烛台等等器物,楚芜奇怪道:“有人住这里?”

那只明凤飞至高处化为一颗太阳般的光球,光芒照亮洞内,楚芜被亮光眩晕了眼,等逐渐习惯亮度后才彻底看清眼前的景象——他终于明白贺峰主为何要留下那条五圣绳设为结界,因为怨气太重了。

空辽的岩洞内耸立着一座砖石包砌的筑台,八根雕刻着密文浮雕的圆柱立于四方,四面皆是通往顶端祭坛的石阶,而石阶上错落地堆着数不尽的尸骨,堆积如山。

云栖岚径直朝那堆尸体走去,楚芜紧随其后,咂舌道:“这些不会都是贺峰主杀的吧……”

云栖岚俯身勘查一具男尸,断定道:“不,这些人都是被冻死的。”

“所以才一直没有腐坏?”楚芜也迈上台阶倾身查看。

这些死者的穿着很奇特,服饰与外头壁画上的十分相似,尸体表面皆被一层白冰覆盖,肢体僵硬,死时神情无一例外都很痛苦;他探出手碰了碰尸体衣物上的冰碴,并非普通薄脆的碎冰,而是堪比玄冰的坚硬如铁,捏不碎、捂不化。

何等强劲与精纯的灵力才能凝结出如此坚固的冰壳。

楚芜后颈的寒毛根根直竖,低声道:“……这等修为,深不可测。”

“你看这里。”云栖岚指给他看尸体颈脖处一道伤痕,像是被某种尖而薄的利器刮伤所致。

“伤口?”

云栖岚直起身子,肃穆道:“我还是先回答你,关于薛饮的事情吧。”

闻言,楚芜站直,静静地等待着。

“薛饮是我收的第一个徒弟,死在十九年前。”云栖岚一改先前不愿提及的惆怅神色,轻描淡写地说,“至于李归然这……你这么一提,我隐约有些印象,他是小饮在青冥派的朋友吧。”

“这么说薛饮才是我真正的师兄了?”楚芜一想又觉不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他既是您的弟子,又为何会去青冥派?又为什么会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栖岚温柔地望向他,自讽地扬起嘴角,“小草,我不是一个好师父,从来都不是。”

“……”

“三十年前我路经湘罗一座主城,城内瘟疫肆虐,民不聊生,我从流民里救起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为了让他活下来,我将他带回了东海,可不久后我将要闭关,无暇教养他,便他送去了南淮;若不是我送走他,他也不至于成为荒丘枯骨。”

楚芜:“您也不能这么想,若不是您的话,他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云栖岚继续道:“我像你这么大时,也曾在青冥派修习过,在北边世族尚未煊赫极盛前,一直保留着让家中小辈去门派中历练几载,待他们成年后再回到家族的传统,连孟弈这般天资聪颖的也不例外。”

楚芜茅塞顿开:“难怪我在天阙峰见过他的雕像……”

“嗯,我本是托付姬翎,也就是如今雪香峰的峰主——替我照看那个孩子直到我出关为止,但薛饮后来为何去了伐罪峰,我并不知情。”

楚芜小声嘀咕:“那他不就跟我一样吗?您为什么送他去青冥派送我去孟家,偏心……那位姬峰主我见过一面,她与师尊是旧识么?”

云栖岚言不尽意道:“都是旧事了,我想但凡认识薛饮的人……都不会相信盗窃一事是他所为,当有人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月牙骨被杀他的人带走了,一切都死无对证。”

“是谁杀了他?”

“一个无门无派、无名无姓之人。”云栖岚想到什么似的,问他,“李归然既跟你提过薛饮,那有没有提到一个身上带雪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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