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太闭了眼,一字一句:“我儿子,小九,他生病了,他今年6岁,可从4岁起他就不会再长大,他要吃药才能活,那药很贵。”

很贵这两个字,很多事情就不用再多解释。

为了活命,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做出各种哪怕是荒唐又不可思议的事情,生命里与生俱来的跨越生死的母爱能让死神的灰烬里开出花,不惜一切代价。

一切好像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从三年前开始。

“我们把小九藏在屋里养,我婆婆很爱小九,可那药太贵了,我们没有钱了,有一天我们回来,婆婆就电死在厨房洗手池。”王太太抹掉泪珠,哽咽哀戚:“可是不够啊!”

“小孩和老人的保险都太少了,真的不够啊,我老公才能保大额保险,他自己答应的,他去死,只要这次能理赔了,一切就到此为止,我们就都可以活了,我们家再也不会死人了……”

活,总是这样艰难。

岳桑看一眼黑色风衣的男人,那男人毫无波澜的坐着,似乎没听见这一出人间惨剧。

“他既然自愿,为什么视频上是你推他下去的?”老岩问。

王太太目光呆滞,缓缓说:“他后悔了,到了天台,他说他后悔了,他说他可以努力赚钱,他还说可以再生一个健康的正常的孩子,说如果治不好,这就是小九的命,他说我们应该认命,说已经赔上了我婆婆,已经够多了。可我不认啊!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小九!我眼睁睁看他出生,眼睁睁看他长大,他叫我妈妈,我就不能认命!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孩子,对我来说,这是我的小九啊!”

“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认命?”王太太喃喃说。

老岩口张了又张,想说些什么,可又都说不出话。

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是人之常情,一个男人,愿意为了孩子去死,可又在最后一刻想开,这不能说是不对,而对一个母亲来说,让她放弃,她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不要说杀人放火,就算是逆天改命,就算用自己的命去换,只要能救她的儿子,她都会去做。

因为这是她的孩子,独一无二的孩子。

人很难去责怪一个贫穷的母亲。

岳桑出门,看见老岩一边做笔录一边在给王太太递纸巾。

“你们怎么知道她儿子还没死的?”岳桑问。

“她家里常年订牛奶,她的衣袖有彩笔的痕迹。”眉目好看的男人说,顿了一下,又说:“詹子平。”

岳桑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名字,可岳桑在想其他事情。

她心里很难受,呼吸都难受,心里很塞,她扮演了一个恶人,一个孩子即将失去妈妈,可这一切之中,她总觉得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就在嘴边,可说不出来,想不出来。

也许是自己根本不想这样去想。

“我觉得……”岳桑迟疑着说。

詹子平看着她,脸上露出一种淡漠而悲悯的神色,好像一切事不关己,可又俯视众生,一语点破:“这世上有一种病能让小孩停止发育,并且致命,只要服药控制身体就不会虚弱,这是什么病?”

岳桑大脑飞快运转,回想曾经学校里学过的一切,回想曾经在书本里看过的各种可能的病症。

人类对基因的探索几乎是一无所知的地步,一切是神秘不可碰触的。

最常见的,由于多种原因导致的生长激素分泌不足而致身体发育迟缓,导致患者短小的身材和骨骼不成比例的生长的病是侏儒症,可显然,侏儒症并不会致命。

还有一些极其罕见的基因突变,会造成患者身体停止发育,体重减轻,甚至脑萎缩,可这些疾病不可逆,更不可能像王太太说的那样吃药就能续命,不管药贵不贵,首先,它都得存在。

……

小九看起来,只是面色苍白一些,跟常年没见太阳应该有关,也更瘦小,可明显跑步很快,身体没问题,说话也很清晰,甚至很多时候,看起来就是一个瘦小一些的健康的孩子。

岳桑答不出。

詹子平答:“人心的病。”

岳桑陡然看向詹子平,眸子变暗不可置信的样子,又扭头隔着窗子看房间里坐在椅子上被老岩审问的孱弱的王太太,她看起来,那样纤弱,双眼红肿着,那样可怜,真的让人触动心弦,可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她说的全都是一场人心的病,那么……

岳桑打了一个电话,又在等电话。

电话里说:“师姐,你要的我给你查了,全市过去十二个月的医疗记录里面,的确有一个叫刘平平的男孩,5岁,两次感冒,一次发烧,一次嗓子发炎,开的都是普通的消炎药。”

“谢谢啊,下次请你吃饭。”岳桑笑不出来,隔着玻璃看里面木然低着头的王太太。

一切都是骗局,没有病,那她要钱做什么?

詹子平转过身去也接了一个电话,一言不发,一会儿挂断电话说:“她欠了很多赌债,上个月差点被人砍了手,她保证这个月一定能还上,快到最后期限了,如果还不上高利贷要她的命。”

岳桑扭头,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有个小女警陪他玩,可小男孩脸色阴沉着,有些木然,面前的小女警怎么逗他他也不大反应,她这样看他,小男孩也看了过来,眸子里一片漆黑。

岳桑精神状态不太好,她从事保险行业,一度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练的铜墙铁壁,她见过很多骗保,见过很多家庭为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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