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此时便顺着退省斋卷翘的房檐上向下淌,落在门前几节石阶上,又顺着台阶流向地面,最后汇入王府后院里的湖泊里。

载湉怔然听着载沣说的最后一句话,良久后便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再不闻其他的声音。他只感觉心头一阵轰响,脑海里来来回回想了许久,才将思绪缕清,他俯下身去轻声问载沣,“你…你说潋儿…在哪儿?”

载湉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他感觉载沣那句“载潋不见了”,竟将自己所有的勇气都抽空了。载沣惶恐地抬头望了望皇上,而后便又在雨里重重地叩首,道,“奴才不敢瞒皇上,潋儿她…这会儿不在府里,她…不见了!”

载湉在雨中踉跄了两步,他努力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仍感觉压不住自己心底里的不安。他稳了稳自己的气息,还想要再开口问些什么,最后却只剩下飞奔着冲出了为他挡雨的屋檐。

醇王府的众人仍旧跪在雨里,此时瞧见皇上只身一人往载潋住的西花园后面跑,全都慌了神。

载涛见皇上转眼间就被雨淋湿了全身,便想冲上去拦,可又担心阿玛在病中听见殿外有吵闹声,便只能跟着皇上一起向后院跑,直到皇上冲进了载潋的暖阁,载涛才听见皇上哽咽着一个劲大吼,“潋儿!潋儿!”

载涛被皇上两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惹得心底一阵酸涩,他只感觉眼眶泛着热,最后才敢跟上前去,跪在了皇上的脚边劝道,“皇上,潋儿她真的不在这儿!皇上千万不要急坏了身子啊!”

载湉回头看见载涛浑身湿漉漉地跪在自己脚边,他心里因载潋失踪而产生的焦虑与不安渐渐变为了怒火,他低头质问载涛道,“为什么不找她?!为什么朕不问就没人说呢!”

载涛紧紧蹙着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他亦感觉心底里担心载潋的情绪愈来愈浓,此时一开口也有了哽咽之声,“奴才…奴才不敢告诉皇上,奴才怕皇上担心……更怕…皇上还在生载潋的气!”

载湉听见载涛的话,立时感觉心里平添了触动,他此时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早已不生载潋的气了,在没见到她的这几天里,原来自己一直在无法终止地思念她。现在知道她不见了,除了想要找她回来,他什么矛盾误会都不在乎了。

“她…是因为朕不肯见她,才不见的吗?”载湉忽然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没底气了,他不敢试想,若载潋真因此而失踪,自己会有多么的自责。

载涛不知道载潋究竟因为什么不见,便跪在地上没法回话。此时醇王府的其余人等才追过来,载沣一见皇上周身湿透的样子,便跪在地上哭求皇上要爱惜龙体,可载湉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载湉迎着众人向门外走,闻着殿外传来一阵阵清香的雨后气息,却吹不散他凝重的心事。

静心早上碰见了个行为鬼鬼祟祟的小太监,称是来给皇上传口谕,领载潋进宫的。她此时见连皇上自己都不清楚载潋的去向,便也不敢再瞒,便跪在雨里磕头道,

“奴才回万岁爷的话!今儿早上奴才碰见个行径可疑的小太监,说是来传万岁爷口谕,领格格进宫的……可等奴才给福晋请安回来,格格就不见了…到这会儿都没回来…”

载湉听过静心的话后,只感觉被愤怒与担忧冲得头晕目眩,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派人来传口谕,更没有传载潋进宫,载潋既然是被人骗走,必定是凶多吉少。

载湉感觉如有一物梗在胸口,让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再也不顾殿外如瓢泼一般的大雨,径直便走到了静心跟前,万般痛惜道,“载潋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不会辨人善恶呢!”

静心也不敢看站在自己面前的皇帝,却在心里为载潋愤愤不平,她良久后只磕了一个头,便直接道,“万岁爷该明白格格的心思的,凡是与万岁爷有关的事情,格格向来都是无条件相信的。”

载湉感觉心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他担心载潋现在的境况,他害怕载潋受一丝一毫的委屈,更怕载潋想见自己却不能。

载湉尚未从自己亲生父亲病重的悲痛心情中缓解过来,就又得知了载潋失踪的消息,他甚至想要亲自去找载潋,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得到亲力亲为。

载湉回头去喊载沣,直等到载沣追到了自己的身后,便厉声吩咐他道,“朕命你现在就去找潋儿!一定要找到她!若找到她了,就立刻派人给朕回话!你听见了吗?”

载沣只将头抬起了一瞬,却立时领略了皇上目光中的忧而不得与不安折磨,载沣低下头去重重叩首道,“奴才明白!一定亲自找到潋儿!”

载湉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载沣出神,半晌后就感觉眼前模糊了一片,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在羡慕他,因为他可以亲力亲为照顾阿玛的身体,可以亲自去找自己的妹妹,这一切都是他只能奢望的。

载湉长长呼出一口气,便看见冰冷的雨中飘散起一团白雾,他合了合自己的眼眸,才感觉脸颊上流过两行温热,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而声音却仍是轻轻的,“王爷的病,就拜托你们了。”

“请皇上放心。”载沣仍旧一动不动地跪在雨中,最后只听见轻溅的雨声落在自己耳边,却再也听不见皇上的回应了。

太后只准许载湉在醇王府停留两个时辰,此时的他只能带着万般沉重的心事离开了醇王府。这本来属于他的家,他却不能久留。

载湉才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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