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闷头看手机,和我一样不大动筷子、也不喝酒的鲁道瑄说:“你也吃得太少了,不过说实话,咱中国的餐馆,做东西还是糙,我有时候看看那个《孤独のグルメ》(译文:孤独的美食家),你看过没?甭管里面是哪国的料理,馋得就只想去日料吃,你要说北京这儿没好的中国菜虽说不可能,可真好的,好像都太贵了,而且我不喜欢那种搞得特高级的。”

樊静文听到,说:“你这说法太绝对了,我们家那儿就有一家港式茶餐厅,价钱还好吧,就挺精致好吃的。”袁昊纤问我们聊什么,鲁道瑄意外地先开口说:“辉哥说他爱看《孤独的美食家》,喜欢日——”

“我也爱看诶。”霍庆芳打断了他有气无力的慢悠悠说话,应该是酒精的作用下,一改平常轻声细语的讲话风格,提起嗓门道:“还是以前听别人说了,起初我还想一个光吃饭的日剧怎么能好看,结果一看还真有意思,怎么人家什么都能拍出味道来呢。”

袁昊纤笑道:“你们日语的,肯定这么夸日本呗,小心被人骂‘精日分子’。”樊静文鼻孔出口气,道:“哪至于,这典型的自己不行,还不能夸人家好的,中国那些破剧是给人看的吗?我看就是拍马屁,而且政府那么大的官儿,也非要无知愤青似的骂什么‘精日’,卑鄙。”

一桌子人都笑起来,刘强飞大嗓门道:“静文这话对,人家好的要承认,我支持辉哥看日剧。”

我笑道:“用你支持,我其实早就听人分析过,这所谓的爱国啊,甭管哪个国家鼓吹,都是伪命题,就是统治者禁锢思想的一种手段。打个比方,祖国就像父母,即便这父母穷,相貌平平,还没什么文化,那也不能说这不是我爸妈,跟我没关系,谁谁谁更好,我认他们当爹妈去。但是可以夸奖、可以羡慕谁的父母更好吧。然后只要有骨气,争取自己成为那样出色的父母就行了,是吧。”

众人纷纷赞同,袁昊纤鄙夷地神情说:“还真是,而且这两年搞新闻可是发现了,就兴人家外国人说中国好,说实话,夸的那些还未必怎么样。可自己人要说别的国家好,哪怕是实情,也跟卖国似的,切,怎么可能。”

“我就是挺早时候看了韩剧,特想学韩语的,总不能喜欢了国外的什么,就被扣上不爱国之类的大帽子吧。”

鲁道瑄笑笑说:“凭你静文的出身,那太不至于了,政府的宣传,还有那么几个愤青的话,代表不了老百姓的想法,不过咱们吃饭不说这些,怪严肃压抑的。”

“就是,别老说那些你们外文部上班写个没完没了的话题呀。对了,樊静文,我就是早想问问你最近有什么特好看韩国的影视剧没,如今不是限韩令闹得,都没消息了嘛,诶,尤其是那谁……”说到具体名字,袁昊纤立刻多了几分精神般,和樊静文凑近聊起了韩国的演艺明星、电影电视。

刘强飞很想加入,即便对当前流行的无论哪国的大明星都并不是很了解。但这份很难寻到机会的热切,被又一杯小酒浇下的肚肠中,泛起无限感概的路浩“

萍水见同乡,际遇惹愁肠。

千言道不尽,把盏诉苍凉。”

的热情牢牢缠住,难以和樊静文找话说。只能应付中,暗自埋怨袁昊纤可以随时和男友交流亲近,自己好不容易的机会,却被这一对儿硬生生地拆开搅局。

“唉,其实说那些又有什么意义,自己的事情都顾不过来。”路浩在一番对希姆莱的热评后,忽然长叹一声,把话题转到了自己的小日子上,“其实,我在四环一个地方看上了一套,贵肯定是贵,可到底才40多平,我家要是能和她家一起多凑些首付,你像全款,不算贷款时候的利息啊,一共3百……”路浩计算出来的房费,外加税费、中介费等等,车轱辘话般唠叨了半晌,猛地将又灌了他一口酒精度很高的酒杯“啪”地蹲在桌上——“妈的,确实负担太…你说咱中国人挣这点工资,房价也离谱得外国人要是光看房价,以为中国人平均工资世界第一呢。结果,我算了一下余款的贷款和利息——我才知道,中国真的世界第一的,是利息最高。”

毕竟是外人,话题从纳粹精英,转到了现实中国,刘强飞只好不停地转换作为听众的理解方向,看上去与樊静文说得热热闹闹的袁昊纤竟然心能二用,撇过来一道严厉眼神。垂头嘬了一口酒的路浩更加神奇,有心灵感应般,一个激灵后抬头抓住女友的手,“我没再想,没有,知道那套房你们家嫌小,我就一说——好好,连说都不说了。”

“我还以为大哥是喝得高了,原来美女的警告可以醒酒。”刘强飞乐哈哈地话音刚落,霍庆芳就笑道:“谁跟你比,空想就行,不用多花钱,也还不用操心这些。”刘强飞的黑脸膛泛着酒气,厚嘴唇之间喷出带着家乡强调的话语道:“谁说我空想,我要用实际行动实现——”

“你那么大声干——”

“哎呀,你那什么呀,都喷到菜里了。”霍庆芳更大的声音打断刘强飞和鲁道瑄两人,说着还要挪开盘子,鲁道瑄很认真地说:“没关系,那个百叶也不好吃,没人动它筷子了。”

桌上又是一阵笑,涂正熙说:“强飞哥,还是现实些吧,你这个初期社会主义的水平,就别空想人家要什么有什么的共产主义了,有什么财力办什么事吧。”

“可不!”路浩痛苦的样子向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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