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娘亲……”

白雾蒙蒙,湖面上水汽氤氲,隐约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在湖面上悬着的铁索桥上快速移动,一个成年女人快步往前走着,后面一道小小的人影锲而不舍地哭喊着追着那女人。

“娘亲,你不要走,你回来,不要离开泠儿……”

是个稚嫩的男童声音,不过五岁大小,还迈不开太大的步子,却一刻不肯停歇地追随着眼前女人的步伐。

女人心有不忍,停下来挥手道:“泠儿,你回去!”

“不,娘亲,我不回去!”男童的嗓子已经哭喊得嘶哑了,涕泪横流,糊了满面。

女人眸子里蓄满了悲痛的泪水,满是心疼,却还是决绝地转身,继续往前走。

男童呜咽着,继续追寻着她。

“萧尽泠,你给我回来!”

蓦地又出现一个男人浑厚冷冽的声音,男人站在男童身后不远处,近乎咆哮地道:“让她走,你给我回来!”

“爹爹……”男童回头看着面色阴沉的男人,“爹爹,我们把娘亲追回来好不好,爹爹,我不要娘亲离开……”

男人冷哼一声,对于男童的哭求不予理会,只是大步流星走上前来:“她要走便让她走,我忍受了她整整五年,早就忍够了!”

听见男人冷硬无情的话语,女人浑身一震,停下步子站在原地,泪水从眸中喷薄,抬头望了望天,天色一片冷寂苍茫,恰如她此刻的心,充斥满了绝望。

半晌,她转身,对着身后的男人狠狠说道:“萧仕津,这辈子遇上你、爱上你、委身于你,是我最大的错误!今日你对我如此无情,你且记着,终有一日,你会遭到报应!”

男人不以为意,讥诮道:“你不守妇道,与人私通,丝毫不顾及我的颜面,害我被人指指点点在背后戳着脊梁骨嘲笑了整整五年,我能忍受你这五年已是仁慈,你还有何资格与我摆出这番说辞?”

女人咬牙切齿,看着男人本是俊朗的面容,却只觉得他丑陋至极。

“你自私自利、冷心无情,你多疑花心,人品卑劣,若我最初便将你看透了,也不会累得自己落到今日的下场!”

她闭合着的牙关不停颤抖:“我只是恨……”

恨他误会自己至今,始终不肯相信自己,还处处逼迫自己,伤害自己,毫不留情。

曾经的一对眷侣,如今早已相爱成恨、相知成仇,这是何等悲凉又可笑的事情。

看着站在他们中间惊惶失措、脸色苍白、年岁幼小的男童,她更是心痛万分:“你我决裂我丝毫不在乎,只是可怜我的泠儿,我生下了他,却注定无法陪伴他成长……”

“你要走便走,无需多言!”男人没有丝毫的心软同情,稍稍侧身,似乎连多看一眼面前的女人都嫌多余。

女人的心彻底凉透了,当初是她眼瞎了,她不该跟着他来这邺城,一步错、步步错,她坠入如今这无底深渊,无人救赎,自种的恶果,只能她自己锥心承受。

“泠儿,你记着,从今往后娘亲都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饿着冻着,你要好好长大,娘亲才能宽心……”悲凉地叮嘱着她这唯一的孩子,她的泪水逐渐风干。

“娘亲,不要,我不要你走,你说过要永远陪在我身边的,我不要你离开……”

男童继续倔强地往前吃力地跑着,企图能靠近自己的娘亲,拉住她,抱住她,不让她走。

男人一个飞跃窜上前来,一把提起男童,扛在肩头。

“萧尽泠,我说过了让她走,你不要再哭喊吵闹,否则我有你好受的!”

男童吓得立即噤声,父亲的手段之严酷,他早已见识过无数次,不敢再出声哭喊,只是伸着手朝着女人不停晃动,呜呜咽咽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男人的肩头。

“泠儿,是娘亲对不住你,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叮嘱完这最后一句,女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眸光也随即黯然,看着平静的湖面,心中的悲凉更甚。

已是深秋,天气严寒得紧,湖面上氤氲的水汽都结上了薄薄的一层寒霜。

“泠儿,我们母子,来世再见……”

话语声落地,女子使出轻功翻越过桥上悬着的三尺多高的铁索,最后看了一眼被男人扛在肩头的男童,旋即跳了下去。

“娘亲!”

男童再也忍不住,哭喊得声嘶力竭。

男人却没有丝毫动容,眸中除了冷冽,还有一丝释然,仿佛女子自尽了,于他而言并没有丝毫悲伤。

不过他紧握着的拳头,却还是微微颤动着。

“娘亲,娘亲!”

看着女人没有丝毫挣扎,任由冰冷的湖水吞噬了自己姣好的面容,飞快地沉入了湖底,男童浑身发颤,眼眸染上了血红。

“娘亲,娘亲,爹爹,你快救救娘亲,你快救救娘亲,娘亲……”

男人并未理会男童的话,只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任由他呜咽着再也发不出清楚的话语声。

“你娘亲她已经死了,你接受现实吧。”冷硬无情的话语声传出,男子没有丝毫眷恋或是不舍,扛着男童转身往回走。

男童哭得几欲晕过去,拼命转回头斜视着那深黑的湖水,仿佛那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面豢养着一个黑夜里看不清长相的丑陋怪物,危险地吐露着舌信,要将人生吞活剥。

而他的娘亲,便是被那怪物一样的湖水吞噬而亡,他觉得那湖水可怕至极,嘴唇也不停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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