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何亦洋,洗漱完就倒在床上。他开始有点理解,为什么蒋楠总是工作那么一丝不苟,学习总是一副恨不得头悬梁,锥刺股的样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里,承受着那样的期待,害怕让最在乎的人失望,就只剩下自己拼命这一条路了吧。虽然他们两家,其实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是他却能从蒋楠身上,找到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送蒋楠回家之前,何亦洋从来不知道,人可以活得那样的艰难。虽然何亦洋也不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大少爷,何铭的老家也是在贫穷的乡下,但是那跟何亦洋今晚所看到的,都不一样。刚送蒋楠回家时,蒋楠坚持要自己走,但是既然受人之托,何亦洋就不会做临阵脱逃的事。蒋楠也并没有很坚持,后来何亦洋想,应该是对妈妈的担忧,压过了自己的自尊心吧。

蒋楠家,其实就在“小情人湖“后面那片棚户区里,小小的一扇门,进去是黑咕隆咚的矮房子,那一刻,何亦洋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家徒四壁,真的就是四面墙壁围起来一个低矮的封闭空间,没有分隔出厨房,也没有浴室,饮食起居都在这么一片方寸之地里,甚至连个像样的写字桌都没有。

蒋楠打开灯,老式灯泡发出昏暗的灯光,还不停兹拉拉作响,灯由一根黑黢黢好似有几百年历史的电线悬挂着,还不稳的晃来晃去。何亦洋这时候才看到,缩在角落里,蓬头散发的女子,应该是蒋楠的妈妈吧。相对于何亦洋的一脸震惊,蒋楠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两步上前撩开妈妈的头发,仔细检查着她的脸,手腕,和身体,应该是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吧。

虽然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太好,但是身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蒋楠也松了一口气。起身准备送何亦洋出去,她妈妈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你是不是要出去鬼混?你们蒋家的人都喜欢出去鬼混,你哥混的不回来,你爸混的不回来,现在是不是你也要跟着他们去?我让你好好学习,你是不是就是不听我的?为什么不听我的?我都是为你好啊!都是为你好!”从开始的愤怒、凶狠,到后面声嘶力竭的哭喊、关切。

蒋楠转过身去,轻轻拍拍妈妈的背。“妈,我没有要出去玩,我是送老师出去。今天老师在学校辅导我功课,时间太晚了怕我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就把我送回来了。我现在送老师出去坐车,很快就回来的。”

蒋楠的妈妈听了蒋楠的话,好像心情好了很多,对着何亦洋说:“你是蒋楠的老师?我们家蒋楠在学校表现得乖不乖?成绩好不好?有没有给老师惹麻烦?” 她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妈妈一样,眼里都是对子女的关切,生怕老师对自己的孩子有什么意见。

“蒋楠在学校很乖,学习也很努力,成绩很好,您不用担心。”何亦洋笑着对她说,他声音那么的温和,笑容那么的真切,好像真的舒缓了蒋楠妈妈心中的忧虑。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们家蒋楠最乖了,从小到大我们家蒋楠都是最优秀的,我知道她不会让我失望的。”蒋楠妈妈十分的开心,从地上站了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的神智好像稍微清醒了一些,为自己刚刚的失态感到一丝羞赧。”老师既然来了,吃过饭再走吧,你一定还没有吃饭吧。“说着起身想给何亦洋拿点什么吃的。但是这个家里,哪里像是有拿得出手的招待客人的东西啊。她站在原地,一会儿转向左边,一会儿转向右边,又好像变回手足无措的小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妈,别找了,我一会儿送老师出去的路上给他买点吃的好不好,现在太晚了,老师得回家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先送老师出去,然后给你带点吃的回来,好吗?“蒋楠拍拍妈妈的头,好像她才是孩子。

“好好好,带老师去吃点好的。妈给你钱,妈给你钱。”说着把一把碎纸片塞到蒋楠手里。

蒋楠接过纸片,苦笑着跟何亦洋一起出了门。

“不好意思啊,害你跑这么远,还要陪着我演戏,我实在是怕我妈在家出什么事,多个人也没那么慌张。”是啊,即使是应对过无数次这种情况的蒋楠,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没底的吧,毕竟她也只是个还未成年的孩子而已。要不是有左邻右舍照看着,蒋楠想,自己可能早就成了孤儿了吧。就是今天,也是隔壁的大婶听到家里乒呤乓啷砸东西的声音,才打电话给唐老师的。

“没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何亦洋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多问。

“那个,你还没吃饭呢,进这村里的口子上有家小卖部,私人开的,现在应该还没关门,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吧。” 虽然何亦洋说没帮上什么忙,可是心急如焚的时候身边有个人陪着,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而且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该安安静静,不会让她觉得负担和耻辱,她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但总不能让他空着肚子回去吧。

“嗯,好。”何亦洋也没有推拒。他们俩就一起往外面走,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晃晃悠悠也走了十来分钟,一路走来两个人都沉默无言。一个知道不该多问,一个不知道从何说起。

进了商店,蒋楠拿了好些吃的。何亦洋又毫不客气的拎了两桶矿泉水,两大袋小面包,走到柜台,连着蒋楠手上的东西一起付了帐,不给蒋楠任何推拒的机会。

“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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