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兰竟然也来看望晴儿。这是柳翠兰第三次走进这个已经与她没有关系的家。第一次是被晴儿逼回来的,柳翠兰介入,终于使善祥女人道歉。第二次柳翠兰回来看柳毅,晴儿堵着门口没让她进。柳毅哥哥好着呢,不用你看。柳翠兰没皮没脸,不配再进这个门。
两人对视的刹那,晴儿听见身体深处冰块撞击的声响。柳翠兰好看的丹凤眼里似揣着探询和担忧。柳翠兰从不关心晴儿,倒是晴儿替她操心,柳翠兰另觅高枝,竟然牵挂起晴儿。晴儿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惊愕、羞恼,还有几分不屑。但晴儿没挡她,想看看柳翠兰拽出几截肠子。当然,晴儿没像小丽面前那样一览无余地笑着,始终霜着脸。柳翠兰被晴儿盯得不自在,下意识地摸摸脸。柳翠兰的脸比过去还白。“柳毅呢?”柳翠兰打破沉闷。晴儿说:“出去了。”仍盯着她。柳翠兰没变的是脸皮,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甚至有炫耀的意思。改嫁是那样荣耀,村里再找不出她这样的女人。
柳翠兰的目光跳开,蚂蚱一样蹦一下停一停,最后停在那块穿衣镜上,不再动。歇够,突然骂道:“畜生!”
晴儿的心重重锉了一下,没有表情地质问:“你来吵架了?”
柳翠兰解释道:“我骂李宝贵这不争气的男人……”
晴儿冷笑:“这还听不出来?”略顿一顿,竭力压制住愤怒。“你谁啊?人什么资格骂他?”
柳翠兰说:“我是你妈。”
晴儿挡回去:“我没你这样的妈。”
柳翠兰说:“我知道你恨我。”
晴儿劈断她:“你没资格让我恨。”
柳翠兰说:“你心情不好,我不计较,我都听说了,李宝贵……”
晴儿再忍不住,怒道:“你不要再提李宝贵,告你,我心情好得很。”
柳翠兰再次说:“我都听说了。”
晴儿逼住她:“听说什么?”
柳翠兰说:“他……”
晴儿故意问道:“他怎么了?”她知道柳翠兰想说什么,想看看柳翠兰怎么说出口,她甚至有一种冲动,只要柳翠兰说出来,就啐她。柳翠兰似乎什么都明白,其实什么都不懂。柳翠兰以为晴儿伤痛不已,以为晴儿需要她。晴儿是伤痛,但不是因为李宝贵把她怎样了,李宝贵没怎样,那不过是她设的一个无奈的套子;晴儿更不需要她。柳翠兰还是这个家庭成员的时候,晴儿的傲气便丝丝缕缕,柳翠兰不会的她干,柳翠兰干不好的她能干好,只不过那傲藏在心底。现在晴儿不再掩饰。柳翠兰想可怜她,真是好笑。柳翠兰才可怜呢,她以为自己掉进了福窝。可她的什么?一个二手男人,两个二手女儿。
柳翠兰没说出来,面对咄咄逼人的晴儿,第一句话没说,后边的话就没必要说。柳翠兰的担忧显得那样荒唐和可笑。晴儿就是要这样的效果。如果进屋那一刻柳翠兰还有母亲的派头,此时只剩偷窃被当场捉拿的慌乱。李宝贵今天的表面与晴儿有关,其实根还在柳翠兰身上。柳翠兰不明白?不明白该骂的不是李宝贵,而是她自己?晴儿落到什么地步,也不稀罕柳翠兰的同情。不!
柳翠兰最终一脸落寞地离开。晴儿冲着空荡荡的门口骂:“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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