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说我差点又忘了。”公子静摸了摸脸不好意思道,“这里面的宝贝可不是我的东西,是你的。”

天青讶道:“我的?这可奇了。”

“对呀,可不就是你的东西。”公子静说着拿出了包袱中的东西,又道:“这是公子珩托人送来书院说是给你的东西,但你又不在书院,我就和夫子请了假特地给你送来。”

天青淡淡地笑了笑,道:“谢谢。”然在她打开那一层薄纸包着的东西时却忽地一滞,眼睛里剩下的都是满目震惊。

“谢什么,咱们之间——”公子静一笑,转脸却意识到天青的脸色似乎不太对。忙拉了拉她的胳膊,道:“喂,你怎么了?我说用不着这么感动啊。”

天青眨了眨眼睛,掉下两滴泪来,却又笑着安抚慌了神的公子静:“我没事。”

公子静也一时不敢再说些什么来刺激她,只好有些惴惴地默不作声。

天青现在手中拿着的美人觚瓷瓶,正就是雨过天青瓷。公子珩妥人给她送东西来,这么说就是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天青一直在找的东西,还有谢家与朝廷之间的那些过往。

当年谢家的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到底是牵扯到了后宫中的贵人主子。但并无什么十恶不赦涉及到需要隐瞒的地步,有心的人只要稍微一查,便能知道当初事情的来龙去脉。

天青自嘲地想想,公子珩什么身份呢?梁王世子,说到底也是天家的人,现在也只有他们才能拿得出雨过天青瓷这种东西了。难怪啊,当初官府竭尽全力将谢家逼进死路的时候那样有恃无恐。

天青紧紧地握了握拳头,看来京城之行还是不能避免了?但很快天青又冷静下来,在心底说服着自己,要沉住气,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要等手上这一窑瓷处理好,还要把家里安顿好。谢雨过不在家,没想到当日还是让他一语成谶,天青烧不完一窑瓷,总是把烂摊子扔给他,所以一气之下他就走了。

“对了,这里还要一封信是公子珩写给你的。”公子静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天青道。

天青接了信,拿出来展开。却发觉信中还包着一层一层的东西,她顺手就一层一层地剥下去,直到最后一层展开,上面什么字都没有。只用炭笔描着一副丹青,公子珩那厮一个大大的笑脸跃然纸上,笑得有如偷了腥的猫一般,要多欠扁就有多欠扁。

余下天青和公子静二人看着信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天青咳了一声讪讪开口:“你猜公子珩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静憋得满脸通红,摇了摇头:“不知道。”

最后两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公子珩这个人真有意思。

公子静走后的一段日子,天青又在忙碌山窑中的事情,只在夜晚闲暇时一次又一次打开那包了一层又一层的丹青画。每次拆到最后看见公子珩那张欠扁的脸时,天青总会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在这些枯燥乏味的日子里,总算有一件东西时常能让她忍不住开怀,一颗孤寂的心总算显得不再那样荒芜。

却也正是因了这些细雨般无声浸润的养料,一些名为思念的东西开始在天青的心底蔓延。有时候转着手中瓷碗的陶模,天青就回会想公子珩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思念也开始在荒芜的心间疯狂生长,往更深处扎根,也许它们的最终目标不是只做一季茂盛生长的杂草,它们还想要长成一年年挺立不倒的参天大树。

天青会时常将那个雨过天青瓷美人觚拿出来瞧,仔细伸手描摹着瓷器上头那个美人的眉眼、发丝。一笔一笔勾勒出来的美人,画得那样精致绝艳、纤毫毕现。

天青看美人觚的时候并不避着任何人,山工们瞧见次数多了就开始对她将:“东西,你抱着的这个胖瓮瓶倒是看起来很漂亮啊,就是颜色太暗淡了些,不大显眼。”

“颜色很暗淡吗?”天青抱着不太确定地问,“那要怎样才更好看些?”

山工们便认真而严肃地回答:“东家,我看过府衙太太们买回家的瓷瓶摆件都喜欢个富贵牡丹的,不如你在这批货中多画些?”

天青炼瓷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每一件瓷器上的画都是她亲手画上去的。先是按配方调的瓷泥品种比例,然后倒模,先过第一道火候。拿出来淬冷了要开始上第一遍颜色,这些瓷器配的是哪种,相应的颜料调和也有不同。上完色,又过一道火。然后才开始画,画完了又要过最后一道火。

听了山工们的话,天青点了点头笑道:“这一窑瓷等烧出来一定亮眼,很是漂亮的。”

山工们便就哈哈大笑起来:“东家的话我们信,就凭东家那一手画我们就佩服罢他们还翘起了大拇指。

天青笑着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他们的那些夸赞。

这一窑瓷用的配方是当年谢家卖的最好的那个品种,有人认得出来也好,无人识得也罢。听说现在战事越来越紧了,藩镇王们一路畅通无阻打到的京城,兵临城下。连梁王世子的大旗也高高竖在京城西北角上,三者成了犄角之势。现在官家已经没有精力再来关注江南这个小角落里不痛不痒的一点细微变化了。

天青执着手中的丹青笔,想到世事入了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是你占了优势欺负了我,就是我得了便宜,狠狠地报复回去。终归苦到的总是世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世人又何其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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