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泛原本还打算苏州事毕之后回老家祭拜一番的,但现在身负差使,吉安那边好端端的院试还闹出了人命官司,他的愿望自然随之泡汤,将后续事宜交接给汪直之后,他便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往江西吉安。

临行前,他对汪直感叹道:“想当年认识你的时候,你还不及弱冠,如今一晃眼也几年过去了,可惜咱们相聚之日不多就又要分别,今日一别,只怕又要等我回京城时才能再见了,望君多加珍重。”

结果汪公公直接回道:“你从哪学来这酸不啦叽的毛病?我本以为你跟一般俗人不同,现在看来也俗气得很!别忘了,你现在才不到而立,就已经领正三品侍郎衔,虽说只是虚衔,但也比其他人早达许多了,现在你要做的就是赶紧借江西的案子立个大功,这样一来,我与怀恩才好在陛下面前为你说话,让你成为实打实的刑部侍郎。听说内阁明年要廷推新人入阁,到时候你就算混个入阁旁听的资格也好,那地方是按进去时间来论资排辈的,你早一日进去,就早占一日的便宜!”

汪直性情向来如此,外放张扬,在他身上似乎永远看不见消极低落,即便偶尔遇到挫折,也从未见到他退缩,这样的人固然会给人嚣张跋扈的感觉,但同样也会感染到永不停歇的斗志。

唐泛那一腔临别感怀全部被他扫了个精光,只能抽了抽嘴角,连连应是。

谁知汪直话锋一转,不怀好意地笑道:“其实能去江西,而非其它地方,你应该很高兴才对。”

唐泛莫名其妙:“为何?”

汪直:“因为隋广川不是也在那里吗,你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这下不又可以小别胜新婚了?”

唐泛:“……”

所谓临别执手相望惆怅,仅仅存在传说和想象之中,面对汪直的时候,这些大可省下了。

见自己将对方噎得无话可说,汪公公哈哈一笑,得意道:“不过呢,隋广川有差事在身,只怕顾不上你,也未必会在吉安,你身边没个保护的人也不行,堂堂钦差独自出行未免太寒碜了,我这里有四个人正好借你一用,足可保证忠心,到了吉安地界,也早有人在那里接应你,诸事不必费心,这次不会有东厂的狗腿子给你添堵了!”

那四个人是汪直原先在西厂的属下,面目精悍,唐泛跟他们也有过几面之交,当下打了一声招呼,四人自我介绍,分别拜见唐泛,就算是认识了。

唐泛被他前面那么一打岔,也没什么抒发胸臆的心思了,当下拱手道别之后,便带着那四个人策马前往吉安府。

苏州到吉安的距离不算远,每日不必急着赶路,大约九、十天也能到达,一行五人自苏州出发,一路闲话不提,直到入了建昌府地界,来到当地官驿补给粮草歇息,这才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

“唐大哥!”一见唐泛他们到来,早早等在官驿外面的人欣喜叫道。

唐泛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也高兴起来:“益青?”

“益青拜见大哥!”陆灵溪比他还高兴,一跃来到他跟前,拱手朝唐泛拜道:“益青不辱使命,顺利将东西带至京城,交由汪公公处理,想必大哥如今已经顺利解决苏州一事了?”

“不必多礼,原来汪直说的故人就是你!”唐泛哈哈一笑,双手将他扶了起来,心中充满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陆灵溪办事机灵,脑子活泛,行动力也强,虽然两人相处时日不算久,但唐泛心中已经十分喜欢这个少年,甚至有将他当作弟弟来看待的意思,之前陆灵溪跟在身边时,唐泛还会有意无意教他不少东西,这份关照之情,陆灵溪自己必然也能体会得到。

“正是我!大哥不喜欢看见我么?”陆灵溪含笑道,眉眼弯弯,很是讨喜。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唐泛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动作亲昵尽显无遗。

陆灵溪捂着脑袋,露出委屈无辜的神色,脸上却还带着喜滋滋的笑容。

唐泛与他一并入内,那头随行的席鸣等四人已经先行一步进去安排下榻事宜了。

汪直给唐泛的这四个人果然精明强干,很是办了不少忙,一路上有些事情连唐泛自己还没想到的,他们却早一步想到并且办到了,有了这四个人的帮忙,这段路程他几乎就没费什么心。

席鸣等人原先是草莽出身,后来被汪直看重,直接抽调入西厂,之后就一直跟随在他左右,忠心耿耿。

之前汪直去大同的时候没有带着他们,正是想让他们镇守西厂,没想到一朝风云变幻,西厂直接关闭,这四人也成了丧家之犬,后来汪直回宫,他们四人也就编入羽林左卫,成为戍守皇城的侍卫首领。

这次唐泛以钦差身份到江西查科举案,既然没有锦衣卫随行,自然也不能单枪匹马孤零零就过去,平白让人笑话,所以按照规制,朝廷必然是要派侍卫的,一是保护钦差,二也是让钦差摆出钦差该有的派头,免得丢了朝廷的脸面。

有鉴于席鸣几人的能干,汪直就让他们跟着唐泛过来了。

高手自然有高手的傲气,虽然席鸣他们嘴上不说,行动上也很服从唐泛的指挥,但唐泛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心里对于唐泛并不是心服口服的,不过唐泛也不在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要强求对方打从心底对你言听计从那是不可能的,说句大不敬的,连皇帝老子只怕都做不到,这年头在私底下腹诽天子的估计多了去了,只要席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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