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跑到族长家里,把要在村里开个村塾的事情说了下,族长有些惊讶于他的想法,一方面李尊道一行还没离开又冒出个魏五之死来,修堤之事更是一再往后压,连他这个族长都没办法控制,现在李敏竟然又想开村塾,他……莫非觉得前面那些事情,都很容易轻松过关的?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私塾?

族长有想心劝导两句,却被李敏过于乐观的态度给轻松驳了回来,“魏五之死自然有县老爷查办;修河堤是整个村的大事;至于村塾教学,则是敏儿个人的事情啊。石豪师傅武功不错,若是由村中惟一的秀才去教孩子们,相信沐水村的人不会有疑异的。正好在下次的族会之中提出来,相信不会有人反对的。”

李敏说罢话便讨论下次族会之事了,其间完全不给李祺甫反应的时间,李祺甫看着他一袭青衫,笑容清秀,两颗雪白的小虎牙时不时地露出来,给人倍亲切之感,只是那双眼眸冷冷清清,仔细一看,清古无波,幽寒深澈,隐隐带着莫名的威慑。这令李祺甫突然想到在昨夜祠堂议会之时,李敏的笑容与此时无两,可那翩翩削瘦的模样,却令人有陷入迷雾般的感觉,猜不透想不通,明明脸上带着恭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卑亢。

如今李祺甫又想到了李庆的话,暗暗观察李敏,发觉他行止有度,连时不时露出来的笑容都带着节奏感,当他露出两颗门前虎牙时,是在微笑着征求你的意见。李祺甫便想也没想,否决了他的提议,要他另拟修堤方案,他便凝眉思量,一柱香的工夫又拟了新的案议,李祺甫注意到这个李大郎边为他讲解,一边彬彬有礼带着笑,只不过他的笑容弧度扩大了,可是眼底却没了暖洋洋的柔意,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肃穆,整张清秀的小脸,虽然说是在笑着,可是却没来由地给人威慑的压迫之感,那样的感觉非常微妙。

既不让人觉得不适,可却在隐隐之中被他携着顺从了他的意风,这种隐隐的压力之意,令李祺甫意识到之后,颇有不适,很觉得自己一个长辈,竟然在无意识之中被一个小辈牵着走,可同时在李敏对方案的解释之下,又达到了契合般的满意程度,这个李大郎,果然有些不同了。

李敏从族长那里回来不久,李家就来了一位贵人,李敏一度以为是自己自己派去帝都的人回来了,想想又觉得那是不可能的,当看到门外走进来一位中年长者,只见他身形凛凛,由于长年在军中,皮肤有些粗糙,只是眉如刷漆,胸脯横阔,骨健劲强,着一身劲瘦的短袍,气质中有一股隐而未发的肃狠,李敏微微思量,此人长年与武夫打交道,对下惯于发号施令,这番气质倒是很符合他司职。想罢李敏当即露出一抹招牌般的微笑,施了一礼,“尊道叔父来了,小侄有礼了。”

“沐水村好风光,我在外打了一套拳,正好无事,便行到了这里,李敏世侄所居之地,倒也清雅闲适。”

李尊道眯起锋芒的三角眼睛,说着进得门来,与昨夜在祠堂所见不同,此时的李尊道外袍精练墨绿色湖绸短褂,大冷的天,他内里只穿了一件中衣,袖口扎着劲绳,行步间浑身上下显示出一股轻捷而劲练的力量感来。此人的结实劲拔又与闽坚不同,闽坚是山林不养出来的野汉子,带着纵情山水的自然清野之气,令人见之不由想到山中的野豹厉虎,可也兼备纯然未被束缚的天真憨态之性;但李尊道则不同,他的满身力量是被长久的有规律的训练之下所出,禀性更是在武官之中摸爬滚打后所养成的,对下苛责驯服,惯于睨冷视人,带着让人不得不低头的臣服戾气。

只不过李尊道在这个时候跑到他家来,的确值得商榷。李敏把人让入椅中,亲自泡了茶敬上,便坐在下首与李尊道谈起了沐水村,两人从野物遍地的山林,聊到了河堤修筑,李敏微笑着侃侃而谈,说话间不时地扫过李尊道探究的眼,却只是轻轻带过,不假半分他意。

李尊道时听时点头,他越过了李祺甫家里,偏偏来到李敏这儿,用意不浅。昨夜之事,让他恍然回悟过来,初入沐水村时,他以为李敏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他在帝都在军中,见浅的人多了去了,不驯之辈不计其数。似李敏这等柔弱秀才,还能扛得住他两鞭子?再钢筋铁骨,在他的驯戒之下,也要作做绕指柔!

只不过宗祠之内,李敏的表现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李尊道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是遇上了对手。帝都之中比他官大的人多了去了,那些上位者虽然惯好弄武,可每次杀人流血事件,都不是从武中所出,恰恰只是他们几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一颗颗脑袋便落了地。为此李尊道思虑了一夜,今天决定来看看这李敏。

沐水村人见了他李尊道无不带着敬畏的目光,李尊道轻重咳嗽一声,那些人的眼神都会变个数变,心底也会翻来覆去地猜忖着,可是今天李敏一直在说话,李尊道也一直在听,可他发现李敏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奉承他,眼神始终淡淡的,往他这边看过来时,也不过是随意的一瞥,那样的神色,使李尊道觉得自己不过是桌上的这个坏了口的茶碗,不值一提。他暗暗气怒,觉得李敏过于狂大,不过是一介秀才,可又想到昨夜他的所言所为,那淡定沉着的模样,并非一狂妄之人所怀有的,李尊道仔细观察,却发现李敏脸上虽然一直在笑,可是他的眼睛里面却冷冷清清,看不见半波笑纹,这个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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