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丝霞光也没入了黑压压的云层,凛冽的寒风唱着戏曲谢幕的哀歌,卷起残败的枯叶直上苍穹;远处一架飞梭灯光雪亮,光线穿透空中的树叶和浮沉,汇聚成斑驳的光影;飞梭的轰鸣声、风声以及人声交织在一起,争先恐后钻进听者的耳膜:

“奇迹啊……”

“请您一定要跟我们走!您留在这里真的是屈才,我们十分需要您的帮助……”

“您决定好了吗?”

没有。他在心里回答。

——我从来都没想过答应你们。

但那些都是另一个人的经历,他只能作为一个后来的体验者,一遍遍在回忆中复制当年的场景。

盛大的悲剧早已落幕,峥嵘的岁月也成为过往。故事的主角生前所有的轰轰烈烈,到最后不过化为宇宙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神赐予人的从来都不是代表希望的火种,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可我呢?他想,那我算什么?

“你给我记住,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你不需要代替任何人,更不需要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霍连!!”

多年前的声音于这一刻穿越时空,毫无阻碍地冲破大脑种种防御机制,轰然炸响。

细密的眼睫不着痕迹地颤了颤,继而缓缓张开,露出漆黑到近乎锐利的瞳孔。

借助灯光,他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

.

阿比盖尔步履匆匆地穿过走廊,敷衍地冲迎面而来的下属点点头,然后她顿住脚步,目送对方彻底消失在视线内,这才走到走廊尽头的门前。

“虹膜验证通过,确认身份:阿比盖尔。”

“欢迎。”

屋内灯光透过门缝泻了出去,折射出一条狭窄的光带,上面隐约映出阿比盖尔的身形。这位联盟首席生物学家眼中罕见地浮现出兴奋的神色,缓步走了进去。

机械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将实验室内所有秘密彻底与外界隔开。

阿比盖尔边走边打开了个人终端,调出联系人列表,向那个置顶的号码发了个通讯请求。

——然而并没有人接听。

“……”她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略微诧异地一挑眉就切断了通讯,然后转为信息:

【到时间了,看到信息立马回实验室。】

嘀的一声,信息光幕迅速收成一束,没入了阿比盖尔的左手腕。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各类仪器与浮动的监测数据,停在了生态舱里的青年身上。

他皮肤因为多年的营养剂注射显得有些苍白,让人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只能大致推测他正处于盛年——然而在这个人均寿命一百五十岁的时代,“盛年”也意味不了什么。人的实际年龄被无限模糊,很多时候必须借助专门的ai才能判断。

“心率正常,体温血压正常,实验体状况良好……”

“预设时间已到,是否唤醒?”

“确认。”

阿比盖尔想:“他也该醒了。”

心电图突然剧烈波动起来,几个呼吸间便出现了实验以来的最大峰值。阿比盖尔在嘀嘀的警报声中抿起嘴唇,随手拨开显示光屏,大步朝青年走去。

生态舱缓缓从两侧打开,青年的黑发暴露在了空气中。他无意识地皱着眉,眼睫垂下密密的阴影,光线把他的皮肤衬出了玉雕的质感,侧脸的曲线顺着脖颈一路蜿蜒向下,似乎要同洁白的领口融为一体。

几乎在阿比盖尔走到他面前的同时,青年睁开了眼睛。

“咳咳……”环境的突然变化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呛咳,他单手捂住嘴,旋即一抬眼,猝然对上了阿比盖尔的注视。

他那双眸子是罕见的纯黑色。阿比盖尔身为实验的主要负责人,自然不会对这张脸感到陌生,但当她对上对方的眼睛时,还是不免有片刻的失神,也就理所当然忽略了那其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良久,青年放下右手,勉强扯了扯嘴角:“我还活着。”

他语速不快,带着些咬字很重的刻意,声音也有些沙哑——那是太长时间没说过话的原因。

阿比盖尔:“爆炸时你就在那颗星球上,是杰瑞拼死把你带了出来,但很遗憾他本人死在了爆炸产生的射线中……你被送来时生命体征已经很微弱了,联盟动用了最好的医疗设备,总算把你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她一笑:“二十年了,欢迎回来——霍朝上将。”

霍朝微微抬起头,回了她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多少诡谲惊心的阴谋,多少尔虞我诈的算计,以及所有或辉煌或悲壮的过去,或真实或虚假的经历——都被他尽数藏在了那个云淡风轻的微笑下面。

他说:“嗯……我回来了。”

.

五年后。

江淮远一手按住耳扣,空着的左手拢了拢风衣,大步流星走下机甲“承光”。外面的风把他的风衣下摆扬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恰到好处地露出修长的双腿,裤脚折上去的奢侈品logo清晰可见:“嗯,我早就跟你说过,机甲这东西必须……你怎么在这?”

x-19名义上的军事顾问兼副统领、实际上江大统领的私人秘书希尔达·切尔斯已经在寒风中伫立了半个多小时,一见到他立马一个原地立正:“报告统……”

“领”字还没说出口,希尔达腿一软,差点直接面向江淮远跪下去。

江淮远:“……”

他没有一点要扶起对方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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