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睛看着朱雀门广场上的踏歌,耳朵和心思却全不在这儿。

原来今日他们议事,议的是江南道兴州府下属一个叫开平的县城,这个开平县有个负责管钱粮的小官吏叫师嘉正,他在核算历年税赋时发现了一件事:开平每年向江南府缴纳的税粮中,除正税外,还有一笔“人丁丝绢”的账目,不仅要以实物缴纳,而且数量巨大,要八千匹生绢。

开平县虽是兴州府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的富裕县,可整个县都没有养蚕的人家,实在不知道这人丁丝绢从何而来。且兴州府下属六个县,只有开平有这笔账,与兴州府交到江南道的数量是一样的。

师嘉正觉得奇怪,若说兴州府要上缴这笔账目,应该是六县均摊才对,怎么只有开平一县承担呢?开平没有蚕户,农民们需卖了粮食,拿着银子到隔壁祁州府去买生丝再交到官府,两下一折腾,负担就更重了。涉及到一县民生,师嘉正不敢含糊,立刻着手调查起来,这才发现是因为高祖元成十七年,开平收成不好欠了朝廷九千石夏麦,于是朝廷便让开平以生绢做补。

可师嘉正查账后发现,开平欠的夏麦在第二年就补完了,直到今年,开平这笔账已经交了整整八十五年!更匪夷所思的是,师嘉正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笔冤枉账的人,早在十年前就有一个叫王谟的小吏发现过这个问题,王谟甚至呈文到江南道,可江南道除了批示彻查外再没任何动作,没多久王谟也莫名其妙的失足落水淹死了。

师嘉正查到这里,当即决定再次呈文,详细地写明了开平的情况,再次提交到江南道,而此时江南道的巡查使,是大虞第一名臣,海铮。

这个海铮,哪怕前世我再没正经也听说过他的大名。毕竟能把陛下气得连打三天嗝大骂“倔驴”转头还得连夸带赏的人,满大虞也找不出来一个,海铮就这么独一无二。

海铮接到师嘉正的呈文,立刻着手调查,因代王正在推行新税政的事儿,便将事情的始末呈到了代王这儿。

代王话音刚落,玄维笑道:“王爷,咱这一屋子武将,对您这税政的事儿实在不懂,更别提这什么丁啊绢啊的,听着都头大。”

代王道:“我也没指望你,赫兮和梁诫都是文官,再说今日还有玉三公子在。”

原来那个倚着墙的叫梁诫,我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背的金隅各大王公贵族的家谱,似乎没有姓梁的。

我偏头偷偷看向三哥,三哥脖子又红了,四哥正看着三哥一脸笑意。

玄维笑道:“也是,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孟璃道:“你是脸大不自知,有海铮那个倔驴在,用得着别人费心?”

代王道:“此事就当作是闲聊,大家随便说说看法,沅小姐也说说看。”

我没忍住回头看了看姐姐。

不得不说,姐姐的男装扮相不怎么样,只要不瞎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女的,这就是传说中的自己骗自己吧!

我对什么税啊政啊不感兴趣,不过还是认真听了一会儿。

梁诫先开口,他觉得这笔税目应该六县均摊,不过其它五县轻松了八十几年,想来不会这么容易同意,搞不好还会牵扯点别的事儿出来。

见三哥皱着眉头掐手指,代王便问他在想什么,三哥道:“九千石夏麦,按照元成年间的标准,每石折银不过三钱,九千石夏麦不过两千七百两,而开平每年补交的生丝折成银子每批约七钱,八千匹折银五千六百余两,这两个数对不上。”

梁诫闻言沉思片刻道:“元成十七年开平欠收,其他五县也跑不了,不知道那几个县欠收多少?”

周赫兮没什么神色,语气也没什么情绪,淡淡道:“安城、盂县、慈溪、成吉、茂源五县共欠一万石,折银三千两。”

就差一百两,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玄维道:“如此,便是开平替那五县缴了税吧!”

孟璃嘴欠到:“可不是,你要是不说,我们还没听出来呢!”

我忍不住翻了白眼把脸扭到一边。

长得像个女人就罢了,说话也像个女人!

可玄维却不生气,“呵呵”笑了两声,继续道:“既然查清楚了,让那五个县补上就是了,明年开始要么均摊,要么按收成分比例缴,没什么难的。”

三哥道:“不对,若是如此简单,为何十年前那位王谟呈文到江南道却没了下文?”

代王点头道:“三公子说到点子上了。”

周赫兮垂眸思索片刻道:“十年前在江南道的,是许世会,他是茂源人。”

众人闻言一愣,只有孟璃笑了一声,道:“这可真是巧了。”

大哥道:“加上那个失足落水的王谟,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梁诫道:“王爷,要派人去江南道知会海铮吗?”

姐姐一直没有开口,等梁诫说完才道:“王爷正在推行新税政,朝堂上已有不少反对之声,若是明着派人去江南道,牵扯进这桩案子,便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梁诫闻言不解道:“沅小姐此话何意?”

姐姐道:“你们别忘了,许世会是谁的人。”

梁诫登时变了脸色,沉声道:“平王。从王爷提出新税政开始,平王就百般阻挠,王爷若是掺和到开平这件案子里,平王一定会借机反咬王爷一口。”

代王神色有些犹豫,叹了口气道:“二弟与我不过是政见不同罢了,倒不至于像你们说的那样严重,更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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