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就傻不愣登地坐在那儿,二姐在那儿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刘老抠则一屁股坐在地上抠着脚丫子。
“你多久没洗过脚了?”二姐冷不丁地问道。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山风一吹,刘老抠的脚丫子味儿就直直地往她鼻孔里钻。
“嘿嘿……玉娘在的时候,都是她给我洗脚丫子的……”刘老抠眉开眼笑地冲二姐说道。
玉娘,就是刘小毛的亲妈,刘老抠的原配——焦氏。
二姐撇了撇嘴,得,她算是知道了,这男人还就是惯不得……只要一惯,啥坏毛病都出来了。
“咳……她……很好吗?”膈应了半天,二姐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听起这位前任的八卦。前任与现任,好像生下来就不共戴天似的,好事儿的人总是爱拿上这两位天生的冤家对头来比一比。
“比你好太多了!”刘老抠瞪了她一眼,继续补充道:“玉娘又贤惠又温柔,对上孝顺公婆,对下还给生了个小子,还特别节俭,你看你哪一点比得上人家?!”
二姐讪讪地笑了,不过能让铁公鸡说出“特别节俭”这番话的,估计也是个大能。
“唉,关键是,玉娘不会抢我的银子,还特别听话。”说这话时,刘老抠特意瞟了一眼二姐的反应。
“不过……我怎么听人说,她是被你饿死的?!”二姐高深莫测地笑笑,简直就是一副作壁上观看好戏的样子。
“放屁!这话谁说的呀?!简直就是造谣嘛!”刘老抠激动了,嘴里大喷着唾沫星子。
“嗯……不是你一天一顿饭把她活活儿饿死的吗?”二姐擦着脸上的唾沫星子,心中暗爽,越来越接近事情真相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玉娘那是害了病,一天只吃得下一碗稀粥,怎么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刘老抠愤怒的解释道。那些造谣的三姑六婆,一个个儿的,简直就是满嘴喷粪,说得他跟个杀人凶手似的。
原来竟是这样……二姐马上兴致缺缺,原来就是这么个事儿,居然被人以讹传讹地传成了刘老抠的人生污点,麻婶儿那帮子婆婆嘴果然都是群强者。
小风儿一吹,两人顿时都沉默不语。
“咳……这儿还是挺冷的啊……”刘老抠吸着鼻子,干笑着打破了僵局。
“嗯……是有点儿……”二姐缩了缩肩膀,刚刚是她自己赖着不走的,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咱还走不走呀……”刘老抠谄媚地笑着,还亲昵地蹭了蹭二姐。
二姐吓得赶紧躲开,摆了摆手:“那行,我的脚也好了不少,这儿太凉了,咱们走吧。”
说完二姐提起脚就准备走,此时刘老抠趁二姐不注意,一个箭步冲上前就把二姐提起来扛在肩上,任凭二姐叽哇乱叫,刘老抠奸笑依旧,深藏功与名。
“刘老抠,你干啥呢?!还不快放我下来!”二姐被人扛在肩上,而且那人还是自己丈夫,这让她感觉很不适应,于是一把揪住刘老抠的耳朵大声吼道。
“你不是脚不好吗?”刘老抠白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你不是嫌我沉吗?”二姐毫不示弱,还了他一个更大的白眼——没办法,谁叫她眼睛比他大呢。
“我没背你啊,我这是扛你知道吗?!这就跟扛猪一样的……”刘老抠神态若素地狡辩道。
二姐哼了哼倒没再说什么,因为她分明瞧见刘老抠脑门儿上早已铺满的细碎的汗珠,或许……她真是太沉了吧……
回家的路,不远却也不近,尤其还是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的时候。
黑夜,原本应该是静谧而神秘的,就像一个戴着黑色面纱有着玲珑曲线的女人,可是此时却偏偏又如此的精彩纷呈。
二姐安静地趴在刘老抠肩上,听着刘老抠脚踩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那些不知是蛐蛐儿还是蝈蝈儿的小虫,钻在草夜间唱着有节奏的乡村小调,像极了风拂过风铃轻轻晃动的声音——听上去可真像是二姐见过的两位卖艺人,一个拉着嵇琴(ps:二胡的古时叫法)的耄耋老人,一个抱着琵琶的瞎眼少女,此时就好像真有这么一对祖孙坐在树林间,在那儿轻拢慢捻,浅吟低唱。
而此刻,二姐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了,老在那儿砰砰直跳,就好像那个打更的老叔在不停地敲着梆子。她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到家,却偏偏又在心底里升起一丝莫名的期盼——期盼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破天荒的,这次竟是二姐开口打破僵局:“刘老抠……我们说会子话吧……”
“嗯……”刘老抠喘着粗气,倒也没再说什么。
二姐看着刘老抠脑门儿上的汗滴子在月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顿时觉得有些扎眼:“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了,你放我下来吧……”
“哼,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刘老抠依旧扛着二姐,鼻子里却哼哼着。
“这样咱们也能快些……”二姐小声解释道。然而就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刘老抠面前竟也有这么伏低做小的时候。
“嫌老子慢是吧?!”刘老抠瞪了她一眼,然后憋足一口粗气,扛着二姐撒腿儿就开始在山路上狂奔,山间飘着一串儿响亮的笑声,“哈哈哈……这下可有你受的了……”
二姐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双腿竟能爆发出这样生猛的速度,更何况刘老抠此时还扛着自己……不过她现在也没工夫想这个了,在刘老抠肩上一颠一颠的,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一开始倒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