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德威年少觉多,为了身体发育和头脑休息,向来是早睡晚起的好习惯。
本来这个习惯也没什么,在天牢里又没有其它事干,能睡也是一种福气。
但今晚当秦德威生物钟开始犯困,倒头要睡时,昏昏沉沉的躺了一刻钟都未能入眠。
主要是斜对面那间牢房实在太吵闹了,完全没有公德心。
一会儿有女人唱小曲,一会儿有人大笑。大声调笑说话就算了,还动辄发出点支支吾吾的奇怪声音。
每间牢房朝外一面是通透的铁栅栏,可以说是完全不隔音,斜对面牢房里的声音能够清清楚楚的传到秦德威这里。
秦德威暴躁的翻身而起,走到铁栅栏边上,对过道上的值班狱卒说:“如此吵闹,你就不管管?”
值班狱卒很实在的答道:“张侯爷给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我们就不管了。”
秦德威大怒说:“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这里是天牢,不是休假别墅!
到这里是来坐牢的,不是来宴饮作乐的,这都是违制犯规,尔等理当从严治狱,不然我告诉你们上司!”
狱卒都是积年老人了,也不怕秦德威去告状。
他先指了指秦德威牢房里的床具、凳子桌子、以及衣物书本等若干物事。
然后才说:“小先生你也别说什么违制犯规的话了,若要从严,你也逃不过去,难道你想把这些外来的用具都收走?”
秦德威无语,踏马的这些底层差役果然最刁钻!
找狱卒这边是没用了,秦德威只能亲自上阵,扒着铁栅栏朝着斜对面大吼道:
“你们吵够了没有!现在几点了?还让人睡不睡觉了?”
那边只是静了一静,然后就听到有人吼了回来:“滚你娘的小杂种!睡不着了就死去!
不然打扰了大爷我的兴致,等出去了也是弄死你!”
秦德威气得咬牙切齿,难怪许多玄幻仙侠网文里讲究个杀伐果断,真是有现实心理基础的。
只能先赌气对着斜对面喊了一句:“别以为小爷我杀不了你!”
然后回到木板卧具上,捂着耳朵尝试入睡。
奋笔疾书的冯老爷诧异的望了眼对面牢房,秦德威不会就这样认怂了吧?这不是符合人设啊。
在张延龄牢房那里,喧嚣一直到了凌晨才结束。
张侯爷还不至于在牢房这种公开地方开无遮大会,将陪伴之人都打发走,便也准备睡觉了。
岁数大了,精力没有年轻时好了,原来都可以彻夜通宵寻欢作乐的。
这时候,张侯爷突然听到斜对面传来响动,有人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当当当”的用力敲着铁栅栏。
同时那人还在根据敲击节奏,高声背诵着什么文章:“楚子及诸侯围宋,宋公孙固如晋告急。先轸曰:报施救患,取威定霸,于是乎在矣......”
刚喝完酒的张延龄将睡没睡,被敲击声震得头痛欲裂,被背诵声音吵得心烦气躁。
这绝对是故意的!老侯爷气的随手抓起个玩意砸在铁栅栏上。
张延龄十多岁就当上国舅爷,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狂怒的指着斜对面叫道:“狗杂种!我誓杀汝!”
秦德威毫不示弱的怼了回来:“那我先杀你全家!”
另一间牢房里的冯老爷痛苦的捂上了耳朵,这一老一少两人真踏马的幼稚!
杀来杀去的口嗨有屁用!最后吵得谁也睡不好!
秦德威一边背着《春秋左传》,一边对着斜对面的张延龄破口大骂,一直骂到了外面天光大亮。
这时候牢房门口打开了,新上任的刑部尚书王廷相再次现身于天牢中。
秦德威和张延龄停止了对峙,齐齐充满期待的看向王老大人,都想从王老大人这里听到好消息。
不过王大司寇看起来心事重重,愁眉不展,不太像有好消息的模样。
张延龄的牢房比较靠近大门口,对着王廷相问道:“王大人可有话对我说?”
王廷相看也不看张延龄,径自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到秦德威牢房这里。
然后老大人隔着铁栅栏看着秦德威,欲言又止。
对面牢房的冯老爷很熟悉这种感觉,很高情商的帮腔说:“浚川公你想垂询什么,就尽管开口吧!
子曰不耻下问!秦德威为人最好为人师了,从来不吝于赐教别人!”
冯恩不说话还好,等他一说完话,王廷相更觉得张不开嘴了。
秦德威知道,王廷相是个做事精明干练的人,从朝廷到地方又回朝廷,久历宦海数十年,一般公事根本难不住他。
所以秦德威敢断定,如果王廷相真是来想问什么,必定是张延龄案。
想至此,他便主动问道:“王公到此,可否是想垂询晚辈,杀不杀张延龄?”
王廷相艰难的点了点头,“正有此意,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这刑部尚书要给张延龄出一份判决,然后上奏给皇帝。
关键就在于判不判死刑,所以简称“为杀不杀”也没错,这既是个律法问题,又是个政治问题,很难判决。
秦德威毫不犹豫的说:“没什么可纠结的,杀!”
斜对面牢房张延龄听得清清楚楚,破口大骂道:“贱婢养的杂种!胆敢欺我!”
秦德威指着张延龄叫嚣回去:“你尽管骂!昨晚说了杀你全家,就杀你全家!”
张延龄气势汹汹得吼道:“我若要死,定先杀你!”
秦德威厉声喝道:“张延龄你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