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街头,岳骐骥与薛云鹏那纯粹就是个误会。

岳骐骥有个贴身婢女,家中是有位叫做连喜的妹妹,也确实在楚京尚书府内当差。那日骐骥认得那求救婢女正是连喜,见她被一群恶奴强抓,直说是家中公子所要之人,要人的还是那样一个孔雀般的花花纨绔,便生了回护之心,一力承认自己便是连喜的主人。

薛云鹏一向自命不凡,初见之时,一度盘算着用人格魅力打动这位冰山美人,孰料人家一见他这副颠倒众生的笑脸,不喜反怒,劈头盖脸提了他起来就打。薛云鹏又打不过,又不喜解释,一心还想用人格魅力感化于她……实在不想想,都被打成那样了他还有个鬼人格!

揍这纨绔薛的时候,岳骐骥心内亦有不忍:此人看似身高马大,实则臂力绵软,毫无反抗之力,她下手是不是过重了?可又听这人嘴硬无比,一声不肯求饶,还口口声声说她会后悔的。后悔?她岳骐骥还未做过什么时候令自己生悔之事!如此,手上便更狠了。

岳骐骥揍完纨绔却不离去,只等着逼他答应一声:小的从此不再作恶。

于是他挺挺腰板,抚着肿脸低问王头:“人家揍那么狠,揍完了理直气壮也不跑,你弄清楚没有,会不会真的抓错了人?”

王头为了上前救薛大人,方才也顺便挨了好几下子,自然知道打她不过,如此竟有些心虚糊涂了:“想来是……小的抓错了。”

岳骐骥以为这纨绔会哭着嚷着报官,或是回家请家长过来作主,毕竟被个女人打了也不是长脸的事。孰料却是不曾,此人整肃一番衣衫,顶着他那已然破落得不成样子的脑袋,如初见时一般,对着她深恭一揖。

薛大人是个知错能改的人,王头既如是说,他回去再收拾王头便是。至于在这位冷美人跟前,他脸面丢尽,也不便再作逗留,故而就此翩然而去。尽管脑袋痛得钻心,仍是给那美人留了尊潇洒莫测的背影。

岳骐骥怔怔望着这个纨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她从前也不是没干过,可哪个坏蛋不是吃了亏闻风丧胆的?世间竟有这号功夫虽软骨头却硬的纨绔,真是见所未见。这样的人不去建功立业,在街头提笼架鸟强抢民女……当真太可惜了。

岳骐骥真正发觉自己做错了事情,那是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她假意晚入京城,本是承段夫人之请,去京外的一个什么缘觉寺会面。这位段夫人乃是南骑将军段延卿的夫人,本在楚地省亲,私下邀大公主相见,却是有一些要紧的东西要请她相看。待她会完段夫人,父皇死因大白于心,心情悲愤之际,连喜却捧了那一摞卷宗,悄悄从她这儿溜了开去。

幸得段夫人的手下机警,协助岳骐骥拿下连喜一番审问,连喜受命办的本来就是小事,何曾被这般逼过供,跪倒哭着全盘招了:她是如何受命于燕皇,一向如何传递消息,那日捉拿她的那伙恶徒又是什么身份……岳骐骥方知“弟弟”麒麟这一年间,却是过得极其不易。

而连喜还一并招认了,那日那位硬骨头的纨绔,也不是什么纨绔,却是位大理寺的大人。

这初到别人的地盘,就将别人奉旨抓人办差的命官揍了个脑袋开花,岳骐骥心中还是十分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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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薛云鹏此刻的面目本就难辨,岳骐骥并不曾将当日街头那个轻薄狂徒认将出来,眼睛里唯有岳麒麟一人,“姐弟”抱头而泣,自有一番离情别绪要诉。

薛云鹏跌落地上一坐不起,还是无尘悄悄上前,将他扶离的此间。

岳麒麟登车回府之时,岳骐骥同她耳畔低语的却是:“祥瑞,父皇此仇,你便是不报,姐姐也是会为他报的。”

麒麟本来轻轻握着姐姐的手,此时又惊又愕望向皇叔,卓颂渊却是微微阖首,麒麟方才紧了紧二人交握的手,道:“姐姐稍安,记得切切勿要莽动,孤一切自有计较,姐姐但须静待孤的消息。”

岳骐骥目光沉定,再次紧紧攥了把“弟弟”的手。

卓颂渊见麒麟上车少有的黯然寡言模样,不曾再咄咄逼问遇刺之事,随它搁置一旁,只轻轻执了她的手,为她小心递水擦脸。

岳麒麟见过姐姐,难免再次想起父皇在时的旧日时光,心中自然又是一番追忆疼痛。然而父皇往日教给她的是怎样做一名勇士,又不是做个自怨自艾的庸人。她抹干泪痕,却是斗志骤升,正色道:“薛大人过来,不会是只打算告孤的刁状罢?不是说亚父在京期间还有很多好戏要唱?如今时日过半,不知究竟有甚吩咐……你且说来,我会照做的。”

卓颂渊见这小姑娘如今竟是不用鼓舞,已然斗志满满,心中又是爱慕又是疼惜,随手递出薛云鹏方才送来的三个礼盒:“此处三柄如意,你这两日找个机会送给那四门铁骑便好。”

岳麒麟本来正取过一个盒子打开,一听用途,执盒子的手忽地顿住了:“不必了罢,人说此四人与孤那亚父铸的乃是铁桶之阵,他们有生死之谊,孤纵有万贯财宝,想也难挖动那四人的,与其白费力气,不若将宝贝用在刀口之上的好。”

卓颂渊肃然答:“此处便是刀口了。”

麒麟不解:“既是送给四个人的,何以只得三份?”

他却笑着递了一封信与她,口气略酸:“云鹏若是不说,我竟不知你这半年还助他破了那么多疑难之案。云鹏告诉我说,他与嫂嫂默契已深,自有法子教会他嫂嫂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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