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这楼子里本来就培养了一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专门就是为他们这些读书人准备的。
顾墨翟狠狠长了一回见识,可惜囊中羞涩,诗词方面也比不上那些薄有才名的才子,自然到不了那些清妓面前,只能跟在后面一睹为快罢了。
即使这样,现在被顾清菱问起来,顾墨翟的心里也是一阵虚意。
顾墨翟这才意识到,为什么他刚刚被姑妈打量时,会有一种被看过穿的忐忑感,因为——姑妈不只是姑妈,同时还是他的丈母娘。
当他是侄子的时候,姑妈或许会疼他几分;但一旦他变成女婿的身份,那可就……
“你年纪还小,见识过的东西有限,我怕有人把你带坏了。”顾清菱不提顾墨翟去逛花楼是错是对,也没有露出半分不快乐,只是嘴角含笑地告诉他,什么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的未来在科举,在朝堂。
他应该将目光放得长远一点,不能耽于享乐,狗马声色。历史上有大成就的人,往往都是能吃苦,甘于平静,意志坚定之辈。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顾墨翟差点没哭,他真的没想到姑妈讲起大道理来,比他那几个吊书袋的兄长还要可怕,尽抓他的痛脚。
呜呜呜……
他真的没有不好好读书,真的没有狎妓贪花,他就是去喝酒作诗而已。
但顾清菱说:“见微知著就是这个道理,《韩非子·说林上》:‘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辨奸论》:‘惟天下之静者乃能见微而知著。’”
“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你。在你还没有做出一番成绩以前,别人看的都是这些。”
“唉……”说到后面,顾清菱还叹了气,“我年轻的时候,就是不懂这些,所以才吃了亏,要不然,我以前的名声也不会那么差了。”
想到姑妈在京中的某些传言,顾墨翟沉默了。
他以前也觉得姑妈似乎不是什么聪明人,但天花一案,直接打破了他对姑妈的认知。现在再听她这一席话,突然间觉得,或许他从来没有看清过她。
如果姑妈真的是蠢人,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给姚家搏出一条生路?
如果姑妈是蠢人,她能对他说这些话?
或许姑妈有私心,但她的那些话,对顾墨翟多少也有了些触动作用。
最后,顾墨翟甚至还答应顾清菱,他会回去好好考虑考虑他未来的志向,采用“倒推法”制定出一个计划出来,朝那个方向努力。
顾清菱笑了,说道:“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希望我到了金陵以后,还能收到你的来信。”
顾墨翟一顿:“……”
姑妈这是想检查“作业”吗?
眼看着自家老娘跟顾墨翟说了那么半天话,在不远处等着的姚茹烟担心极了,生怕她娘说了应该说的话,反而搞得她和表弟尴尬。
她坐也不是,站起不是,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姿势了,那边还没完。
就在她耐不住性子,想要前去打探时,她看到她娘和表弟有说有笑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娘~”姚茹烟快步走过去,抱着顾清菱的胳膊就撒娇,“你到底跟表弟说了什么啊,比跟我还说得久。”
“怎么,吃醋了?”顾清菱笑着点了点姚茹烟的鼻子。
“才没有,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会为这种事情吃醋?”姚茹烟看了顾墨翟一眼,看到他正对着自己笑,还以为他是在嘲笑自己,顿时心里有了些恼意。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要不是为了救你,你至于吗?
瞪了顾墨翟一眼,继续跟顾清菱说话:“我这不是担心你跟表弟说我的坏话嘛,娘,你不会真说了我的坏话吧?”
“你有什么坏话让我说的?还是说,你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顾清菱挑眉望着她,说道,“是你自己老实交待,还是我亲自审问你的贴身丫鬟?”
“娘……我能干嘛?我顶多……”姚茹烟有些心虚,“顶多往他的墨里倒了一些油脂,把他心爱的书给藏了起来……”
好吧,小时候就喜欢仗着自己比顾墨翟大“欺负”他,这长大了也没改性子。
顾清菱瞪她一眼:“还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人了,这不是三岁小孩子才会干的?”
“我……”姚茹烟恼羞成怒,跳脚道,“还不是他整天不理我,就只知道死看书,我不高兴才捉弄他的。再说了,我是泼了油脂,可我后来不赔了他一盒更好的墨吗?还有那书,我也买了几本别的给他……”
“是吗?”顾清菱一副不信的样子,转过头去问顾墨翟。
顾墨翟一脸笑意,自然不会故意说姚茹烟的坏话,表示她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顾清菱还是说了姚茹烟几句,让她不能欺负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夫君都不知道疼,难道你还准备让别人替你疼吗?你这个傻丫头……”
姚茹烟有些愤愤不平,说她娘就是有了女婿就不要她这个女儿了。
暗中,踢了顾墨翟一脚,给自己报仇。
顾墨翟有些想笑,没办法,他表姐就是这么“幼稚”。有的时候,他都没办法跟她计较,觉得他要跟她认真了,那就是他输。
这夫妻俩,顾清菱都搞不清楚他们是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