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言情小说>仙侠修真>白露点苍苔>第二十七章 有用之人与无用之人

季瑶跑到怀君的跟前,双膝一跪,行了个大礼。

怀君本来今日心情甚好。那不端庄不自持居心叵测死性不改的老妪接了一封信,说是过两天要去拜访故人,两人自此泾渭分明,再无需多做牵扯,此其一。北镜近日虽心情不佳,好在身体恢复得甚好,甚至对武学之事较平日更为用心,甚至主动找他讨些书看。他虽不知为何,却感到十分满意,连看着北诀上蹿下跳的时候都不由带上了几分慈眉善目,此其二。朱庸观主捎来了一封信,信上说,他去年酿了一壶桃花醉,等开春的时候恰好可以挖出来供君品尝,此其三。

本是清风远岚,海晏河清的一个开局,然若一大早地过于清明,则这一日的清明往往很难从晨间保持到中午。此乃其师兄做掌门时的箴言,那时怀君还没管事,只是个后山沉迷武学的年轻人。他本不信,然近几年门派杂事往头顶上一浇,避无可避,连喝一杯茶的清闲都显出十分的奢侈,他遂才明白师兄之用心良苦,是以正当他见季瑶远远跑了过来,不管不顾,梨花带雨,跪地不起的时候,满腔清明只剩下了怅惘与诸事不宜。

怀君忙扶她还扶不过来,远远地又瞧见明汐往这边跑来,也是一跪。

这一个个的都是怎的了?

他忙把二人哄得平静了,临衍却又急慌慌地一路小跑跟了过来,横冲直撞,气喘吁吁。此一时,他越发领略到山石道人做掌门时候的英明神武。

季瑶一通哭,明汐一通沉默。临衍也是沉默,然看其表情,则就差把明汐打上一顿。怀君听三人乱哄哄这一闹,总算是闹明白了。原来今年开春的时候,季瑶的家乡桐州来了一封信,季瑶那时恰好在闭关,明汐便帮她将这信暂时收着,后来经丰城这事一打断,他便把这事给忘了,而等这封信交到季瑶手中的时候,季瑶险些哭晕过去。大师兄则险些把自己瞪出两个窟窿,此等毛骨悚然的事,明汐一想一愤懑,此愤懑便越发牵连到了季瑶的身上。

信是去年隆冬时候寄的,距今恰好三月有余。寄信之人名为洛云川,是个青楼里卖身的兔爷。

明汐后来晓得这件事的时候,一边心下惭愧,一边又结结实实在心里将季瑶埋怨了一番。一头埋怨,一头又晓得惹毛了她便是惹毛了师兄,师兄英明神武,自己打不过,于是只得跟过来怂兮兮地认罪。

此信中写了两件事,令季瑶当即就哭软了过去。其一,桐州玲珑居的头牌,昔年曾收留季瑶的芍药姑娘,于今年隆冬的时候病死在了大牢里。说是说病死,然其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又曾在风尘里滚了一圈,后来遭遇了什么腌渍事,自是不言而喻;其二,这个洛云川也在牢里。但其不求沉冤昭雪,之望着季瑶姑娘念在昔年的恩情上,好歹为芍药姑娘收个尸。

然桐州山长水远,等信寄到季瑶手上的时候,芍药姑娘早被丢到了城外乱葬岗里,而洛云川自己的刑期也定在了一个月之后。季瑶看完了信,一通哭,而后便不管不顾地硬要往桐州去一趟。临衍拗不过,便只得求怀君准了二人十日的假,他陪师妹去将事情办完再行向沐夫人告罪。

怀君被扰得没有办法,一头心疼季瑶,另一头又心疼自己,此回去没带回临衍,还将季瑶给放外头了,师嫂必将他十八般金刚咒念叨到过年。“桐州距此地少说也有十来天的路程,你二人又无法瞬息腾云三百余里,这可想清楚了?”

临衍道了声是,怀君蜷着手指,心底自是一番捶胸顿足。问也白问,又不能不问。

明汐还想再辩两句,被怀君一瞪,焉了下来,惨兮兮朝季瑶又致了歉。怀君无奈,道:“四方闻道会在即,你二人去后要早些回来,千万不要误了门中的事。”想了想,又道:“那朝华姑娘若是同你们撞上了,你们……无须理会即可。”

这四海之广阔天地之茫茫,想来是撞不上的,怀君打了个好算盘。

临衍与季瑶四目相对皆茫然。这又是哪出?

马车一路朝南,车辙滚滚,轧得官道上的泥土簌簌飞溅。许是惊蛰将至,过了淮河,天气尚有几分湿冷,层云阴郁地悬在沉沉天幕之上,将雨未雨。由山道转水路,雇了马车到赵家坞再转牛车,春风先绿的江南,而后一路席卷朝北,二人逆着春潮向南走,这一路的湿冷与零星的绿意让临衍感到凉爽,让季瑶感到越发沉郁。

芍药姑娘是她在天枢门时决口不会提起的一寸朱砂名字。姑娘虚长她几岁,被玲珑居鸨母自小当摇钱树似地供着,琴棋书画懂一些,伺候男人的手段纯熟一些。她被卖到玲珑居的时候还小,脸上带了疤,常被使唤到后厨做些脏活。当芍药大半夜里往后厨去偷馒头的时候,撞着了抱在灶台角落里冷的瑟瑟发抖的她,那时她还没有名字。此一见,却让一贯难伺候的芍药姑娘不知找了什么道,偏要收她做义妹。

想来世间缘分便是这样不讲道理,后来季瑶想起来的时候,觉得上天应是待她不薄。正如后来沐夫人扛着门中诸长老的反对,执意收她为徒的时候,她越是感念上苍之大恩,越发也感到惶恐。

坐对面的妇人抱了个孩子,孩子还算安静,想来是被颠得晕了,此刻恹恹地蜷在其母亲的臂弯里,半闭着眼睛小声哼哼唧唧。那妇人粗布衣衫,手上拿了一串佛珠,一手抱孩子一手滚佛珠,口头上念念有词,一路上也不同临衍二人攀谈。季瑶被颠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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