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来了。”秦太后表情复杂,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
“母后。”皇帝不管跪了一地的人,径直上前,“儿子听说老六府里的凤氏出了点乱子,过来瞧瞧。”
秦太后脸色沉沉不语。
“母后坐。”皇帝上前扶着太后坐下,然后转身,朝蒋恭嫔狠狠斥道:“俗话说,不聋不哑不做阿翁。儿子屋里的事,你一个做婆婆的插什么手?照你这样,随便就把凤氏叫进宫来处罚,那皇后和德妃她们,也都各自把儿媳们叫进宫来处罚?弄得宫里宫外一锅糟,成何体统?!”
蒋恭嫔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根本就不敢抬头。
----心下悔恨不已。
原本想着,凤氏不过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她陷入了谋害柔儿小产的事情之中,自己再抓进宫来一吓,就算她不承认,肯定也会逮着言语上面的错处,到时候可就是一辈子的把柄了。
即便她是凤家女又如何?自己是婆婆,她是儿媳是侧妃是晚辈,儿子不可能为了她跟自己翻脸,至多偏宠,私下里抱怨几句罢了。
只要捏住凤氏的把柄,将来就能在她盛宠的时候弹压一番,免得柔儿翻不了身。
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不仅惊动仪妃,还惊动太后,到最后还惊动皇帝亲自过来!
“还有。”皇帝开始故意扭曲事实,“恭嫔你自己胡闹也罢,居然还敢惊动的母后她老人家过来?母后上了年纪,正是该清清静静享儿孙福的时候,你不说好生孝敬,反倒让母后为儿孙们操心烦恼,是为不孝!”
先给蒋恭嫔狠狠扣上一堆大帽子,然后堵了太后的嘴。
皇帝回头道:“母后,都是底下的儿孙们不成器,惊动你老人家,让你生气,儿子这就亲自送你回去。”一通搅和稀泥,叫太后不得不顺着这个台阶下来。
秦太后心里明白,自己要再发作凤氏已经不可能了。
皇帝在此,若是想要发作人,必定就会开始彻查整个事情,----不管顺藤摸瓜,磨出来是不是凤氏的错,都轮不到自己来管啊。毕竟今儿的事和秦家没有一点关系,影儿都挨不着,连个借口都找不出来。
再者说了,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蒋恭嫔插手儿子屋里的事是不守规矩,自己插手孙子屋里的事又算哪门子规矩?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因而只能咳了咳,颔首道:“好……,好好,我们先回去。”
刚到门口,迎面碰到匆匆赶来的郦邑长公主。
她见了皇帝和太后先是一惊,心下转转,不是说阿鸾是被蒋恭嫔叫进来的吗?怎么连皇帝和太后都来了?上前欠欠身,“太后娘娘和皇上这是要去哪儿?”
皇帝微微皱眉,“大皇姐,朕正要送母后回宫去。”
郦邑长公主是什么人?从小就是生在皇宫,长在皇宫,嫁人也是一辈子的皇室恩怨情仇,脑子里一转,便明白秦太后是过来趁火打劫的。
她往里面扫了一眼,蒋恭嫔、凤仪妃、老六萧铎和阿鸾,都齐刷刷跪在地上。
----看来今儿这是一出热闹大戏啊。
郦邑长公主还不知廷杖和如意手的事,以为太后只是过来看笑话,顺便挑唆羞辱凤鸾几句,因而一声冷笑,“行啊,那就不耽误皇上和太后娘娘了。”
皇帝知道自己皇姐的战斗力超强,若是她知道里面的事儿,按照规矩闹起来,母后的面子肯定得抹完!因而不多说,便陪着太后先回永寿宫去。
秦太后虽然年长位分高,但却被长公主的积威压了多年,见她一来,恨不得马上脚底抹油,当即搭着皇帝的手,在小太监们的搀扶之下,急着上肩舆走人。
正要走,就听郦邑长公主在后面悠悠道:“听闻忠顺伯府的二老爷养了一房美妾,住在城北柳树胡同街尾,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七斤二两,好生欢喜人呢。”她意味深长一笑,“我在这儿先给太后娘娘道喜了。”
秦太后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滑。
长公主话里的威胁是很明显的,要是自己给凤氏气受了,要是皇帝不给出一个公正的处置,她就要搅和的秦家不得安宁!且等着,自有一堆她能指使动的御史,按照规矩上折子,狠狠滴弹劾忠顺伯府!
那些老御史最擅长的就是抓着规矩说话,动不动就在皇帝面前哭先帝,若是给他们咬住了,不掉一块肉就别想脱身!多少皇宫贵戚都不敢招惹呢。
秦太后有点后悔,继而又暗自庆幸了一番,……没打到啊。
但是她低估了郦邑长公主对凤鸾护犊子的程度。
不过那是后面的事儿,暂且不说。
先说皇帝送秦太后回宫离去,郦邑长公主目若无人的自己进了大殿,然后走到蒋恭嫔跟前,居高临下道:“听说时下风气变了,时兴婆婆插手儿子屋里的事了?还时兴宫妃从王府里面抢人了?呵呵,我活了大半辈子,这种新鲜事儿还是头一遭听说。”
她在椅子里坐下,问道:“恭嫔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啊?”
郦邑长公主生下来就是先帝的长女,其他公主都是成年出嫁才有正式封号,她因为母亲凤淑妃宠冠后宫,本身也深受先帝喜爱,六岁时就受封郦邑公主,比其他姐妹足足早了十年。
那时候,蒋恭嫔还没有生出来呢。
等郦邑长公主从霍连回归故里,在皇宫内外横着走的时候,皇帝还只是皇子,蒋恭嫔不过是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