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燕清绝何时踏进菊苑,菊苑里总是安静一片,处处透着恬静。
燕清绝纠紧的心稍微舒展开来。
走到花厅外,可以看到善贵嫔正坐在椅子上,微微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绣品。她怀孕时日尚短,还未显怀,不过因为进补而有些圆润,手上的绣品是个婴孩穿的肚兜儿,平摊在她的腹部,满满都是家的温馨感。时间在她身上好像停滞了一般,让人都跟着静谧下来。
饶是柳总管这个不完整的男人,都要感慨一番,有一种女人,她不一定貌美如花,不一定才高八斗,不一定高贵端庄,但她只站或是坐在那里,就会让人喧嚣的心安静下来,善贵嫔无疑就是这样的女人。后宫的诸位娘娘中,便是张妃也要逊色她几分。
柳总管心道,大约是后宫妃嫔太少的缘故。当年先帝爷在的时候,后宫百花齐放,诸位娘娘的手段那是一个赛过一个高,如今这宫里头别说品级低的妃嫔,便是三妃,也跟先帝爷的后妃们没法比。
燕清绝未尝没有心静的感觉,可惜他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遇到了一个最能让他安放他的心的人,善贵嫔的静心本事到他身上效果就弱了。只是,他很怀念这样的感觉,他已经记不清他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所以他驻足静立,看着这一室静谧。
可惜,善贵嫔的手艺并不太好,没几针就扎到手指一次,连续五次之后,燕清绝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也学着绣这个了,朕记得你以前对女红一窍不通的。”
善贵嫔抬起头,看到燕清绝来了,不慌不忙地放下手里的绣活,起身行了个礼,嗔道:“陛下这是取笑臣妾了。臣妾进宫也有一年多了,入乡随俗也是应该的,只是学女红时日尚短,手艺差了些,不赶巧被陛下瞧见了。待他日臣妾的手艺精进了,看陛下还取笑不取笑臣妾了!”
燕清绝失笑:“朕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你却回了三句,看来今日心情甚好。善善,跟朕说说,为何心情这么好?”
善贵嫔亲手倒了杯茶递过去,笑道:“陛下这个时辰过来,可见是得了闲,既然能得闲,可见最让陛下头疼的难题已经解决了。陛下心情好,臣妾的心情也就好了。”
柳总管心道,这善贵嫔说的话无处不让人觉得熨帖,难怪陛下喜欢来菊苑。
“你猜得准,难题已经解决了。”一想到这个,燕清绝就神清气爽。
“陛下如此高兴,不如讲给臣妾听听,也让臣妾长长见识。”善贵嫔也给自己倒了杯茶,做出倾听的姿势。
有这样一朵温柔的解语花在,任何男人都会无法抗拒地讲自己的威风史。燕清绝也不例外,更何况刚刚解决了让百官焦头烂额了半个多月的问题,他不能避免地有些得意。本来这些得意都很好地藏在心里,此时却是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于是,燕清绝简要地把用加税逼使富商巨贾支持云州赈灾的事儿说了。
善贵嫔闻言忍不住拍手赞道:“好一步以退为进!”
燕清绝龙心大悦:“或许明日就能有个定论了,朕也能睡几日安稳觉了。”
善贵嫔不禁好奇地问道:“陛下是如何想出如此妙招的?”
燕清绝闻言,面上的笑意不觉敛了几分。
知道几分内情的柳总管见状笑着说道:“前些日子陛下正烦恼着,就回幼时读书的地方走了一遭,得了些启示。”
这宫里只要是有些有身份的,谁不知道当今天子幼时是养在淑兰殿如今的太后娘娘膝下,并无自己的宫殿。所谓回幼时读书的地方,也就是回淑兰殿了,至于启示,不用柳总管明说,善贵嫔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善贵嫔笑着称赞道:“太后娘娘果然想得深远,怪不得陛下以往总说太后娘娘善谋略,乃是有大智慧之人,臣妾今日才真正明白陛下的意思。”
燕清绝跟着唏嘘道:“太后素来比朕看得远。”
然而,心里的一阵短暂的别扭之后,燕清绝又高兴起来了。
慕容青本就是聪明绝顶的,先帝在时就常说:“朕坐拥天下,佳丽三千在怀,却始终有一样比不过鸣王,朕儿无一胜过慕容青!”
既然是朕儿无一胜过慕容青,那么不但他燕清绝,就是他的几个龙子兄弟也都比不上慕容青,他又有何好介怀的呢?
“只是,商人狡诈,此次加税之事突然,他们虽然乐意支持赈灾以获减免,却怕陛下言而无信,恐怕嘴上答应得容易,等到行动的时候却是困难了。到那时,受苦的可就是云州的百姓了。”善贵嫔蹙眉说道。
燕清绝回过神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口问道:“善善既能看到这一点,不妨说说自己的看法。”
善贵嫔掩唇笑道:“臣妾久居深宫,愚钝得很,能有什么看法?臣妾若是说出来,陛下恐怕又要笑话臣妾了。”
燕清绝鼓励地拍拍她的手背,道:“你尽管说,朕不笑话你。”
善贵嫔也不扭捏,大方地说道:“那臣妾就说出来逗陛下一乐了。”
燕清绝笑着点点头。
“世人皆重名利,文人经科举而入朝为官,得名容易,商人经商而得积累大量财富,获利容易。商人有了利,自然想要得名,以求名利双收。然则他们既不为官,便难得名,即便修桥铺路、施粥周济,也只得一方百姓之赞,难以如官员一般得四方称赞,甚至上达天听得以嘉奖从而天下闻名。
自古以来,天下闻名的官员众多,天下闻名的商贾却是凤毛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