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一侧有一座小山,山的半中腰上有个“凝翠亭”,在亭子里的人可以俯瞰整个码头,码头上的人却看不见亭子里的人。

林默跟着那侍卫到了小山脚下,侍卫右臂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之上,归于山脚下分两列守护着的侍卫们的队伍中。

林默一个人拾级而上。

暮冬时节,寒风料峭,枯叶飘零。

林默的白色衣袂和墨黑的头发在风中翻飞,恰如他此时纷纷扰扰的思绪。

不应该,不可以,不能够。

林默答应了父亲,要好好地过,不再……与他有什么瓜葛。

可是,想到亭里等候着自己的那个人,曾经为自己做过的林林总总,林默的心中就燃起热焰,浑然不觉寒风拂面。

那一日,当听到张爽提及淳于钊在面对赐婚后横生的变故的种种对应,林默只觉得心都在颤,一夜不能成眠。

记得那日他说过,也许他做不到林默希望的那样,但是他会努力去试一试,林默当时只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身为天潢贵胄的他想要什么样的佳人而不可得?他很快就会忘记我的。后来在往来的信件中他不再有任何的情感流露,而且渐渐地没了音讯,林默便渐渐认定了他确实如歌中唱的那样“退回了好朋友的位置”,渐渐走远,淡出了自己的生命,说老实话,林默的心中十分怅然,只好将所有的时间和情绪都投入到无穷尽的课业和家务长短上。

直到……从张爽口中得知他的消息,林默才恍然知觉:他其实一直都在,从未走远,而且,比自己想象的更辛苦和坚定。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要见到他!林默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而上。

亭中之人听到脚步声,也快步迎了上来。

阔别三年再相见,淳于钊的身材越见挺拔高挑,他穿着一袭绣制着行龙云纹的石青色蟒袍,腰间系着镶金嵌宝玉石腰带,身姿挺拔凛然恰如壁立千仞,完美地诠释了蟒袍“不壮不丽无以重威”的内涵,冬日熹微的阳光透过云缝映在他骄人的身躯上,镀上了一层璀璨的流光。此外,经过兵戎战火的洗礼,淳于钊的面庞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浓眉如出鞘之剑,明眸似三尺之锋,面部轮廓亦如岩石般冷峻坚定,唯有看见林默时才面露喜色,微微启开薄唇,带着满足似的叹息,说:“睿儿,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一如既往的温柔。

林默鼻子一酸,不知道说什么好。

淳于钊凝视着林默的目光似喜悦又略带惆怅,轻轻走上前,扶住林默的肩膀,微微笑着说:“睿儿你也长这么高了,是大人了。”

林默只是默然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情绪,潋滟生波的眸子似乎有一种魔力要将淳于钊的整个灵魂都吸进去。

亭外刮过的猎猎作响的风似乎也渐渐小了下去,好像感受到这难以言述的脉脉情意似的。

四目相视良久,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默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在这里?”

淳于钊没有回答,而是回身拿起亭中石桌上摆着的一个茶壶,往一个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默,说:“口渴吗?渴了就喝一口。不渴就算了,这茶水都被冷风吹凉了。”

他刚才是在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喝茶?……这亭子可以看到整个码头的人。……还有,刚才林默接过杯子的时候,触到淳于钊的手指,冰冷冰冷的,难道说他是很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的?……情况渐渐明晰,林默了悟到淳于钊事前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到京师,他是推论自己从扬州过来,必定是走水路,并且,按着会试的时间应该提前数日到京师,于是每次都来这里等候。

林默忍不住握住淳于钊的冰冷的手,低低地说:“你都在这里守了几天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淳于钊反手握住林默的手,紧紧地,目光垂落下来,落在林默的脸上。

睿儿长大了呢,越发如我珍藏的名画上的人一般超凡脱俗了……淳于钊一贯淡然的眉眼中尽是痴迷。

林默恍然惊觉,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淳于钊一拉,彻底跌入他的怀抱。

淳于钊的声音从林默的头顶传来:“让我抱一下就好,好叫我有力量可以继续坚持下去。”

林默的眼睛瞬时湿润了。

这不被双方父母和时下社会所认可的爱情,一步一步走来,如此艰辛,真不知道可以支持多久……

此时,淳于钊身上混杂着男人的气息和好闻的熏香的味道包围着林默,叫他脑子都被席卷一空一般,忘记了所有,只是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贪婪地嗅着他的气味,痴痴地感受他的心跳。情迷之下,林默忍不住伸出手臂,想要环住他的腰,去体会此刻完完全全拥有他的感觉。

如果淳于钊只是和林默一样出身的人,林默会毫不犹豫拉着他飞奔而去,不要功名,不要其他,隐居起来,享受两个人的爱情。可是,林默很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林默举高在半空中的手终于被理智唤回,没有去抱住淳于钊的腰,而是低声问:“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淳于钊松开了林默,面上的表情渐次恢复到清明,轻描淡写地说:“也没怎么,我就当是在这里看风景。呃,好吧,说实话——我就是想在走之前看到你一眼。”

林默一下子呆住,说:“啊?!你要走了?”

淳于钊点点头,说:“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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