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菩萨号称江湖第一相士,雄霸野心勃勃,他原名并非雄霸,只因矢志雄霸天下,才会改名易姓,苦心经营多年,天下会也算人强马壮,但一直意有不足,多年来始终秘密遣人秘密寻访其下落。但泥菩萨既擅卜天机,又精通易容,行踪难定,没想到今日骤然相见。

他第一反应却是看向怀中的徒儿,受伤后,本就稍嫌缺血的容颜越发有种幽幽寒霜的清冷,双眸掩映在长长的睫毛下,无端让他有种虽然抱在怀中,其实如隔云端的错觉。

泥菩萨也不催促,低眉垂眼,低声念佛,俨然一个真正和尚。

雄霸终究是枭雄,稍一失神,随即恢复如常,淡淡道:“久仰大师之名,今日既然相遇,就请大师随我同行吧。”也不待泥菩萨答应,一声长啸,向侯在庄子的属下发出讯号。

死囚双奴就在左近,闻声最先赶到,见秦霜浑身是血,被雄霸抱在怀中,心中大惊,双双跪倒在地,却深知雄霸心性,不敢出声,只是用力叩首。

雄霸扫了他们一眼,面上看不出喜怒:“起来吧,这位大师要和我们同行,记得将他伺候好了。没有下一次了。”

死囚双奴顿觉死里逃生,同声应是,暗道侥幸,若非雄霸此次出行,身边所带人手不多,他们又是随行高手中武功最好的,断不会这般轻轻放过。只是暗暗纳罕,为何决斗的是帮主,受伤的却是霜小姐,又为何突然出现个和尚,聂人王却不知去向?不过纵然跳脱如囚奴,也乖乖管好了自己的舌头。

将秦霜抱上马车,车夫一声甩鞭,马儿开始跑动,因秦霜受伤之故,速度并不快,车内几乎觉察不到震动。车门紧闭,只有车窗中透进的光,车厢内并不明亮,与外边的世界仿佛隔绝成两个天地。

雄霸神色复杂地望着紧闭双目躺在锦榻上的秦霜,他一直知道这个徒儿不平凡,也曾秘密查过,却似从天上掉下来,毫无头绪,无人知晓她来自何处。那么她又会去向何方?是否有一天,她也会如她的出现一样突兀地消失?

这些问题他压在心里,从不敢去想,她所表现出的种种奇异,他也只当天生聪颖,竭力夸奖,从不去追问。他就是要宠着她,宠到她再也无法离开。

他以为这种师徒的默契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对。

雄霸伸出手,轻轻抚摸秦霜的头发,这么一个自己恨不得捧在手心娇柔堪怜的一个小人儿,聂人王这个疯子怎么就下得了手?“霜儿…”所有的疑问最终只转成一句话,“霜儿,无论你是什么来历,我只当你是我的霜儿,我雄霸的大弟子。”

在叫破泥菩萨行藏后就一直暗地紧握霜华的秦霜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松开了手指,在雄霸说完话打开车门行将下车的时候,轻轻地道:“师父当霜儿是霜儿,那么霜儿便一直都是师父的霜儿。”

雄霸的背影陡然一顿,随即大笑着下了马车。

秦霜闭上双眼,因为失血过多,脑中昏沉一片,但越是此刻,越不敢懈怠。雄霸的信任固然让她心生感动暂时放下戒备,但她的危机依然存在。

这次她能在聂人王刀下逃得性命,实是侥幸之极。若非先前看过聂人王身法,心中略有成算,若非聂风与自己相距极近,聂人王神智混乱中下意识地收束了刀气,若非聂人王发狂刀势固然更加凌厉但失了灵动缜密,若非恰好断浪每日量水在江边留下一条长索……胸前的伤口提醒她,她不仅会死,且会是死无全尸。

心算推演在实战中其实破绽甚多。对敌之时,脑中运算再快,身体跟不上也是枉然。就算随着此道渐深,天下武功尽在胸中,也不过纸上谈兵,即便招式百巧千穷,对方一力降十会,又该如何?

武学上她顶多只能说起步,远远没有入门,推演之法亦只是雏形,远未完善。武功不止是招式,还有气势气机,乃至劲力运转、内气流向。连这些都没有掌握,还谈什么借武道破碎虚空!

自来这个世界,虽然起初受到父母厌弃,但毕竟供衣有食,更遇到隐居的铸剑师,顺利修成心剑,即使被遗弃,也旋即被雄霸收养,受尽宠爱,诸事无忧。可说是如同前世一般,她实是顺利到极点。

但今日却猛然打破了这个迷梦。

盗天机者,必为天谴。那么乱天机者呢?昏暗的车厢内,秦霜咬牙一笑,乱天机者,天发杀机啊!

果然是大道求索,如履薄冰!

此后每日雄霸都帮秦霜运功疗伤,秦霜自己也开始缓慢修复受损的筋脉与内腑。这具身体资质一般,更因先天不足,经脉阻塞甚多,本不是习武的好人选。秦霜养气十载,日夜运功不掇,也未曾全部打通。经此一役,霜华剑固然有损,内气更是激发一空,几乎可说是前功尽弃。

不过不破不立,修复后的经脉定会比先前粗大、坚韧几分。修行速度定会比之前更快。所苦恼的是金气锋锐,通脉攻敌都是好的,修复的效用却是远比不过水、木二行,就是土行也有不如。金行剑既成,金生水,水行剑的心炼也可以按部就班地进行了。

五行剑是除了推演之法外,秦霜在踏上武道的另一凭藉。金行无坚不摧,水行绵绵不绝,木行生机勃发,火行迅猛肆烈,土行厚重深敛。五行合一,便可以倒组阴阳,阴阳之上,便是反本归一。就算前世,秦霜距离这个境界也还差得远,如今不过是截五行之意为剑道,未来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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