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慎倒不惊慌,只是看着丛晰,笑道:“这个问题,前段时间大人似乎已经问过了。”
丛晰点点头:“是,但你并没有说实话。”说着,丛晰懒散地往车厢里一坐,笑道,“真的有人在跟着安源平,而且,你知道是什么人吗?”
柳默慎看了一眼丛晰玩味的眼神,淡然道:“宿卫的人吧?”
丛晰愣住了,他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柳默慎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平缓地说:“丛大人执掌营卫,又有闻大人那等干练之人,哪里能允许营卫之中出那样的人?”
句句字字都是好话,可听在人耳中,却总让觉得有些不对。只不过丛晰还是厚着脸皮地一拱手,道声:“过奖。”
柳默慎继续道:“羽林军中,况且也未必有能从丛大人手中逃命的本事;绿柳营的军士非招不得入京。”说着,她又看了丛晰一眼,笑道,“除了这几支力量,大约也只有宿卫的人,才能劳您丛大人这个时候,拦了车来问我这种问题了。”
丛晰看着柳默慎看似平静,但其实带着些烦躁的表情,忽然问:“二姑娘,是在担心兆阳郡主?”
柳默慎并不说话,就是看着他。
丛晰见她不说话,便又问:“姑娘相信今天的事情,与兆阳郡主无关?”
柳默慎看着丛晰探究的目光,暗中握住了拳,冷声道:“我宁愿信这事情是昭王做的,也不会信这事与宁儿有关。”
丛晰听她这么说话,反而笑了:“二姑娘慎言。”
柳默慎打量着丛晰。
好看的眉眼里。带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并没有反驳自己的话,并没有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见在丛晰心目中,这件突然发生的事情,也很蹊跷。
想到这儿,柳默慎笑了,问道:“大人说,那人是宿卫中的人?”
“嗯?哦。是。”丛晰本以为柳默慎会继续说兆阳郡主的事情。谁知她却又问回了安源平的事情,便点点头,将刚才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下。
柳默慎听罢。笑问:“丛大人是说,那人特意遗落了宿卫的腰牌给你?”
丛晰道:“是。”他看了一眼柳默慎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她想说什么,笑道。“那人一身好功夫,如果他不想让我注意。不可能闹出那样大的响动。所以我断定,这人一定想告诉我什么事情。”
柳默慎听他说完,低头沉吟了一阵,抬头道:“大人随身。可带着水壶、酒壶之类的东西?”
丛晰有些莫名,他自怀中取出了一个不大的酒壶,笑道:“暖身的。姑娘要来何用?”
柳默慎并不说话,只是接过那个小酒壶。稍微倒了一些酒出来。
清清淡淡的酒香,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闻着还真是挺好闻的。
柳默慎以指尖沾了点儿酒,在车厢内写了两个字,丛晰刚刚看清楚,她就拿出帕子,将那字拂去了。
速度之快,都没容丛晰看清楚柳默慎的字体如何。
柳默慎虽然快,但丛晰还是记清了她写下的内容,不由一愣:“你是说……”
柳默慎道:“我想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也只能是此人了。若大人查此人不着,再说其他吧。”
丛晰看着柳默慎,再次笑了:“姑娘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是什么人?”
柳默慎嫣然一笑:“难道大人当真还以为,我不是柳默慎?”
丛晰眯缝起眼睛,看着她:“是,我当真以为姑娘不是柳默慎……不瞒姑娘说,单我执掌营卫这一件事情,除了陛下与闻匡之外,就只有姑娘知道了。”
柳默慎扑哧一笑,道:“错了,不止我知道?”
看着丛晰忽然紧张起来的眼神,柳默慎数着指头道:“还有招金也知道,玉俏也知道,暮秋、青虹,还有张叔叔,大家都知道。”
看着柳默慎带着“就算我胡闹,你又奈我何?”的笑意,丛晰无奈地笑了:“是,姑娘说得是,但除了招金之外,其他的人却都是因着姑娘才知道的。”
柳默慎也不逗他了,只是道:“大人放心,并不会再有人知道了……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大人就当我是算出来的好了。”
看着丛晰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表情,柳默慎叹气道:“会想到有人要行刺,是因为那日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我有些在意的人;会知道有人要暗杀安源平,是因为我在意姐姐的安危;会知道招金是大人的人,会知道大人是营卫之长,是因为……”柳默慎侧着头想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只得笑道,“大人还是当我猜的好了。”
丛晰终于被她逗笑了,叹道:“原来姑娘还会五行八卦,推演命理之术。早知道那日初见姑娘的时候,说什么也要让姑娘先给我推推吉凶……”
柳默慎看着他突然暗淡下去的眼神,知道是他家的事情最近闹得他很凶,便有些同情地说:“大人会否极泰来的。”
丛晰不是一个愿意过多表露情感的人,方才也不过是因为最近家事烦乱,他觉得疲累才会有那样一叹,如今听见柳默慎很认真地对他说了“否极泰来”四个字,便觉得心情轻松了很多。
或者说,每次和柳默慎说话,他都觉得很轻松,哪怕他一直要猜她的意思,猜她的来历,依旧觉得和她说话很轻松。
不会有咄咄逼人,不会有吵闹争斗,不会汲汲营营地只为了从他那里搜刮些什么。
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