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柳恒同又风尘仆仆地走了,乐梦童才坐到了榻上,暗中捏着帕子,表情阴暗,粗粗地喘了几口气,才将压在胸口的闷气压了出去。
也罢,她倒要看看,一个退隐多年的老嬷嬷,大半截身子都进了土的人,能帮着那死丫头做出什么来。
想着,她高声叫道:“听琴!去将玉俏叫来!”
玉俏本在屋中就着灯火做针线,听见突然叫她,不由有些慌乱,手一抖,针就扎在了指尖上。
玉俏忙将针放下,索性没有脏了料子。
手忙脚乱间,玉俏看了柳默慎一眼。
却见柳默慎一双澄明的美目看着她,带着笑意。
不知怎的,对上柳默慎这样的笑容,玉俏的心也平静了许多,当下咳了一声,道:“这么晚了,倒劳烦听琴姐姐亲自来请我。”
说罢,稍微收拾了一下,就跟着听琴到了乐梦童的屋中。
彼时,乐梦童正倚在榻上,看见玉俏走进来,面上却毫无笑意,只是仔细看着她。
玉俏不慌不忙,一走进来就跪倒在地,道:“奴婢见过夫人。”
乐梦童也不叫她起来,只是幽幽道:“玉俏,你可真是当得好差事。”
玉俏听说,忙叩下头去,道:“是夫人教导的好,也是奴婢应当的。”
乐梦童看着玉俏与平常一样笑容得意的脸,突然拿不定主意了。
是以,她笑道:“玉俏,你们家姑娘怎么突然想着,管起了嫁妆?”
玉俏听乐梦童问这个,忙道:“可说呢?我听青虹说,二小姐那天去了大小姐那儿,立时哭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大小姐就将嫁妆钥匙给了二小姐。”
说着,没等乐梦童问,玉俏就道:“夫人你说怪不怪?自从二小姐从无相庵回来之后,就和变了个人一样,以前呢还只是坐在那儿发呆,现在又成了突然间就哭一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劝哭得倒是越厉害了。”
乐梦童听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玉俏,这才笑道:“我知道了,你家姑娘在无相庵中受了委屈的。”
玉俏嗤笑道:“还是夫人和善。依奴婢说,姑娘既然是去给家里祈福的,哪里有哪些委屈?”
乐梦童不置可否地一笑,道:“起来吧。”
玉俏笑道:“是。”
说着,便立刻起了身,站到了乐梦童的身边。
乐梦童拉着玉俏的手,笑道:“等明天你家姑娘还有要紧的事儿要出门,到时候就你跟着你家姑娘。”说着,从腕上摘下了一个粉玉的镯子,戴在玉俏手上,道,“你皮肤白些,带这样娇嫩的颜色才好。”
玉俏立刻喜上眉梢,跪下谢道:“瞧夫人说的,和夫人比起来,奴婢倒成了那灶上的黑炭。奴婢谢夫人赏赐。”
乐梦童的笑意更深了,又拉着玉俏叮嘱了几句话,便挥挥手,让玉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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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院子后,玉俏喜气洋洋地甩着袖子,逢人就要将那镯子露出来。
尤其是金铃看到玉俏的这样子,更是银牙咬碎。
直到回到了柳默慎的屋里,玉俏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一样。
柳默慎见状,淡然一笑:“姐姐歇歇吧,当心手甩断了。”
玉俏抚着胸口,惊魂未定道:“姑娘还笑呢,我差点儿以为自己回不来了。”
柳默慎笑道:“放心,这个时候,二娘尤其不能把你怎样。”
玉俏疑道:“姑娘怎么知道?”
柳默慎将手中的书放下,问道:“我且问你,二娘叫你去,可是因为有人和家里说了我的事儿?”
玉俏更奇了:“姑娘怎么知道的?就是这样,夫人说要让我陪您出去。”
柳默慎点点头:“这就是了,可见你那弟弟还是中用的。”
玉俏听说,忙走到柳默慎床前,压低了声音道:“真的是那陶大人……”
柳默慎笑而不答。
她就说,陶行安这人,粗中带细。
陶行安作为内侍卫,既然要见柳默慎,当然不可能翻墙进忠勇公府,所以她就走了何嬷嬷的路子。
只是……柳默慎心中暗笑。
何嬷嬷那等的脾气秉性,也不知道陶归是怎么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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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风一扫昨日那黑压压阴沉沉的天气,太阳也温温柔柔地不刺眼,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夜里睡得很是不好的乐梦童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在榻上倚了半天,撕了许久帕子,才吩咐人快快去给柳默慎备车。
屋子里的人知道乐梦童心情不好,个个屏气凝神的,听见乐梦童吩咐,这才都松了口气,忙忙地出去安排。
可是那出去安排的人还没到门口,就见一个婆子跑进来道:“夫人,何嬷嬷的府上来了车子,要接二小姐去呢。”
一言既出,就听见屋中脆响一声,是茶盅落地摔碎的声音。
虽说乐梦童现在心情很是不好,不过柳默慎的心情却甚是舒畅,与玉俏二人并不带什么多的东西,就是几身换洗的衣服首饰罢了。
偏偏玉俏收拾的时候,金铃在柳默慎的身前跑前跑后的,时不时还要伸长了脖子,去看看玉俏都收拾了些什么。
最后,玉俏不耐烦地将包裹打开了,往桌子上一摔,怪声怪气地道:“金铃姑娘既然这么闲,就帮着姑娘准备吧。”
说着,便翘着脚坐在了一边,也不看她。
若是往日,金铃早就和玉俏吵起来了。不过今天,金铃却忙不迭地凑过去,真的一件件拿了出来,又一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