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楼诗妓眉姑娘忽然迎着御史大夫丁博章下拜, 口称大伯父。丁博章大惊失色。赵王也愣了:“眉姑娘你喊他什么?”

朱桐在旁悠悠的道:“喊他大伯父。”

赵王立时扭头:“你知道?”

“我知道。”

眉姑娘奇道:“朱大人怎么知道的?”

“猜的。”朱桐道,“原本只是怀疑。昨晚你诚心躲着丁大人,我便确定了。”他来回看了看二人, “虽说年岁差了许多且男女有别,你们二位长得有些相似。我认识丁大人之时便觉眼熟。后再见到眉姑娘,骤然想起来。回头想想, 眉姑娘身在烟花之地,竟能保得清白只陪人作诗行令,说没点子来历谁信?别说你模样平平, 比你难看的粉头多了去了。再说,眉姑娘也照照镜子, 你从头到脚可有半分像风尘女子?”

眉姑娘嫣然笑道:“朱大人不愧是做过一国国相的。”她走几步凑近朱桐耳边说了句话,又返身回到丁博章跟前, 关切道,“伯父可受惊了?”

丁博章看着她神色复杂, 道:“尚好, 无惊无险。”伯侄二人略说几句话,眉姑娘便搀着丁博章向前头走。丁博章略有几分不自在。

赵王好奇, 搭上朱桐的肩膀低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悄悄话?”

朱桐道:“她说我信口雌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啊?”

“你看她与丁大人长得像么?”

“不像。”赵王道,“没看出哪儿像来。”

“眼睛鼻子有几分相似, 这是我琢磨了许久才琢磨出来的。”朱桐道,“绝没相似到外人见了眼熟的份上。”

“那……你怎么猜出来的?”

朱桐眨眨眼:“说来话长,回头再议。”赵王嘴角一抽,撤开手走了。

当晚秦王大排酒宴, 替四位爱卿和赵王兄压惊,眉姑娘也在席上。

次日,朱家大奶奶刘净一张帖子送至春风楼,请眉姑娘来家中赏花。眉姑娘欣然而至。到了朱家一瞧,朱桐朱楠兄弟、刘戍刘净兄妹皆在座。乃微微一笑。

朱桐站起来迎着她伸出右手,口中冒出一句顺溜的英语:“good m,rade.”眉姑娘亦伸手与之相握。朱桐乃向众人道,“介绍一下,这位丁女士是我们神盾局的同志。”

朱楠抚掌:“我猜到了!”

眉姑娘含笑与大伙儿一一握手。落座后乃问道:“朱大人何时猜到的?”

朱桐道:“你撺掇白兰姑娘来见我时便猜到你是同伙。”他笑道,“我知道春风楼乃是秦国朝廷的产业,楼中花魁娘子多半是秦国细作。秦国又不是没人能人,你竟让她来找我这么一个才刚从别国回来、尚未入仕之人。再说,‘整个秦国朱桐最高明’这般批语,若非知道我的根底之人,必说不出来。”他看了看在座同僚,假意谦虚道,“我也不过是加入革命比大家早了十几年罢了。”刘戍拍了下他的后脑,众人投掷他一堆白眼。

眉姑娘诧然:“朱大人当真敏锐,那么早就察觉到了。你何时猜到我姓丁的?”

朱桐敲了两下案头道:“眉姑娘做事太连贯了。太平镖局那孔镖头才刚刚发觉丁三太太半夜烧纸哭泣、传信到神盾局,次日便有小姑子给丁三太太送去她女儿的信。随即我们收到神盾局的电报说丁大姑娘没死。派人去你们丁家家庙暗查,有院子、有小姑子、独没有丁大姑娘踪影。蜀国派了那么强的杀手来长安竟没杀了她,显见她是有人保护的。我脑中灵光一闪,猜出丁大姑娘多半是自己人。偏眉姑娘你昨晚上又诚心避开丁大人。”

眉姑娘失笑道:“这样都能想到一处去。我们家庙委实曾有贼人闯入,偏我并没有住在里头,大约他们以为我死了罢。”

刘净直至这会子才回过神来,惊道:“丁大姑娘?跟死人成亲的?”

“是。”眉姑娘从怀内取出一块铜牌来搁在案上。

那铜牌刻着神盾局的圆鹰标志。朱桐伸手将之翻了个面,只见另一面刻了三个字:黑寡妇。朱桐大惊:“你就是黑寡妇?!”眉姑娘点头。朱桐忙站起来一躬到地,“久仰大名、轰雷贯耳。”

刘净忙问:“黑寡妇是什么人物儿?”

朱桐道:“神盾局智囊,贾局座推崇备至,四国夺赵便是她出的主意。”

眉姑娘谦虚道:“局座过赞。我加入革命才三四年,又没什么才学,不过有点子小聪明罢了。”众人看看她看看朱桐,不禁暗笑;朱桐摇了两下头。眉姑娘将铜牌收起,自我介绍自己叫丁眉。

刘净乃道:“说起来,有件事儿我没想明白。你们家那个姓关的婆子,把你母亲烧的纸灰埋起来作甚?”

丁眉道:“她已招供了。她预备次日去哄我母亲,说半夜解手看见一条白色人影飘入那院子、取走院中的纸灰,好撺掇我母亲认定我含冤而死。若是平日,我母亲未必会上当。偏那会子她老人家以为我没了,悲愤难当,极容易让人哄骗了去。”

刘净点头:“原来如此。”她神色迟疑,似乎有话。

丁眉含笑道:“大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额……”刘净又犹豫了会子,“你嫁给死人是你们家做的一场戏么?”

“不是。”丁眉面上浮出一丝冷意,“我是出家之后才入的神盾局。我伯父父亲半分不知道,丁家全家都以为我在家庙安生念着经呢。”她悠悠的道,“刚出家那阵子我只使劲儿查找古籍中的各色诅咒,恨不能立时引来灾祸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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