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想见我当时的震惊程度,实在太出人意料。我又仔细上下打量了芸姐,下意识地估算她的年纪,并和沈雅彤的年龄进行加减。
芸姐估计早料到了我的反应,轻笑了一声,接着说:“怀上不悔那年我16岁。她的父亲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高大、最英俊、最勇敢、最体贴、最富有才情的男人,比我大10岁,是一所中学的数学老师。”
未成年生子?未婚先育?老牛吃嫩草?该不会是师生恋吧?
芸姐短短的几句话信息量很大,以至于让我感觉到大脑都有些短路了。我知道自己插不上话,只有听芸姐继续讲述的份。
芸姐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即便是多年之后,脸上还是涌现着少女般幸福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不悔的父亲叫沈义,那个时候刚毕业,自愿到农村的中学教书。我后来问过义哥为什么选择回到农村,义哥说他本来就是农村出身,对农村有着天生的亲切,而且不喜欢大城市的嘈杂。”
“父亲是这所中学的看门人,我那时已经辍学,除去农忙时候,便混迹在传达室里,因为活泼好动,跟许多老师和同学都很熟悉,偶尔也会去教室里旁听,不见得是要多学知识,更多的是想多些玩伴。”
“义哥那时候高大、英俊、富有朝气,和别的老学究似的老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讲话前总是先微笑。第一次试讲结束,消息便在校园里不胫而走,义哥迅速成了许多女生仰慕的对象,他所教的三(4)班也成了我最常去的地方。”
“那是义哥刚来不久,一次是他的自习课,后排的几个女生就嘀咕,要‘整一整’这个新来的老师,大家一致推选由我来实施‘整人计划’,因为我身份的特殊,即便发生什么意外,也好全身而退。”
“我那个时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义哥却还是有些紧张。其实也算不上是整人,就是请他把刚评讲过的试卷,再从头讲一遍。”
“义哥真就把评讲过的试卷又从头讲到了尾,我那时已经辍学许久,哪里听得懂,只能机械地点头。身边那些女同学还用课本挡住脸偷笑,我心想这哪是在整新老师啊,分明就是她们合起伙来整我,真想能撕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我听得云里雾里,义哥却讲得很有耐心,末了还鼓励我说没关系,慢慢来,只要肯下功夫,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这是我和义哥第一次正面的接触,我开始后悔辍学了,心想能够真正成为义哥的学生,该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
“当然,义哥后来知道了我的身份,便很惋惜,说我这么上进的姑娘,凭这一腔热情,将来一定能考上重点高中,还向父亲建议,让我重返课堂。”
“因为我辍学太长时间,再回课堂已经没有可能,便提出业余时间请义哥辅导我学习,义哥真就答应了,当时别提有多兴奋了。”
“私底下的接触多了,我对义哥的私生活也有了更多的了解。义哥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人,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养各种花鸟虫鱼,每天定时给好多只流浪猫喂食。义哥还富有才情,他的宿舍里挂满了他画的画,早晨的太阳,新生的枝桠,飞翔的小鸟都出现在他的画里,而且每一幅画一定有他写的诗,是那时的我无法读懂的诗句。”
“我还知道了义哥的身世,知道了他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很小便失去了双亲,靠着亲戚的救济长大成人。当我得知这些的时候痛得心都碎了,义哥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受过各种冷眼,看过各种世俗的冷淡,他一定悲痛过,绝望过,但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经历那么多磨难之后,义哥是这样豁达阳光的一个人,这真是上天的眷顾。”
“当然,后来还发生了很多岁月难以磨灭的点滴。总之我和义哥渐渐成了朋友,甚至于到最后成了亲人。我会第一时间和义哥分享我的喜怒哀乐,义哥也愿意把他的过去讲给我听。不记得从什么时间起,我开始帮义哥整理房间,洗一洗衣服,好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备课、作画、写诗,构思他一直以来想要动笔写的
“日子过得很平淡,回想起来平淡中却满是温馨,直到有一天义哥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了整整一个多星期。我发疯似的四处打听他的消息,却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在义哥消失的这一个多星期里,我总是心神恍惚,晚上难以入眠,脑袋里挥之不去的是他的身影,闭上眼睛,便能见到他无声地微笑。我突然好害怕,害怕他从此消失不见。”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义哥并没有一去不回。那天我终于熬到了放学,便奔向了义哥的宿舍。我有种预感,义哥回来了,义哥回来找我了。”
“当我推开义哥宿舍的门的那一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没有开灯,房间里黑漆漆的,义哥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怀抱着一个酒瓶,喝得烂醉。”
“我不顾一切地冲到义哥面前,抱起他,喃喃地问他怎么了。义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哇哇地哭出了声响,就是不说一句话。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在这之前,心目中的义哥乐观、豁达,对生活充满了热爱,是一只踩不死的小强,我想不出是什么事情让他悲痛欲绝。”
“义哥还是不停地往肚子里灌酒,我知道他的酒量不行,之前即便是稍微喝上一点,都会胃痛得厉害。那透明的液体在我看来就是毒药,怎么忍心他一个人往肚里灌,就陪他一替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