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是我当值，老太君向来有午睡的习惯，生病后，午睡的时间更长。”夏婵万分紧张之下，不自觉的，做了一个吞咽口水的动作，来压抑自己紧绷的神经。
“不知为何，那天伺候老太君午睡的，只有我一个人。当时我没有在意，眼下想来，实在是有些奇怪。”
“不知不觉中，我靠在外间屏风上，睡着了，连张氏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夏婵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以前还从来没犯过这种错误，那天的确是个意外。”
叶流云从夏婵的话中，不难看出，她非常在意这一点，言谈中几次提到，和意外二字相似的字眼，这恐怕与萧府后宅，稍显冷酷的赏罚制度有关。
“我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是赶紧起身，向老太君请罪，可还没等我站起来，我便被里间争吵的声音吓到了。”
“你听见，她们争吵的内容了吗？”叶流云想了想，随即问道。
“听了一些，不是很完整。”夏婵偏过头，目光有些躲闪，看样子，她并不愿意说出当日所听到的内容。
“我听见，老太君先是斥责张氏，说她惊扰了老太君午睡。然后又说起子嗣的问题，反复指责张氏无用，不能为萧大人延续子嗣。还说，如果张氏今年内，不能怀有身孕，倒不如扶了那两个通房做妾室。”
“哦？”叶流云皱了皱眉，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好笑，眼角的余光，稍稍偏向萧成海所在的角落，“那这么说，是老太君有错在先了？”
“确实如此。若说第一项指责，尚且有些道理，第二项指责，便是没有根据的事情。萧大人一年也回家呆不了几天，张氏无子才是正常，若是有子，反倒可疑了。”到底是活泼淘气的年纪，夏婵端了许久，终于在慌乱中，稍稍透露出了一点原本跳脱的性子。
说了两句，夏婵很快意识到，自己对老太君横加指责，是以下犯上，她立刻俯下身子，将头垂的更低，“大家都知道，老太君不喜欢张氏，我自然也不例外。”
“我跪在地上，盘算了一下，此时进去，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于是我当下决定，退到屋外，想要装作完全没有听见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张氏突然开口了。”夏婵眼睛微眯，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她的声音很尖，很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惊吓，非常惶恐不安。”
“我依稀听见，张氏说什么，老太君不得好死之类的话。”
“等一下。”这是叶流云第一次，在他人称述案件时，出声打断。
“夏婵，你是否能够确定，这句话确实出自张氏之口，而不是你根据先前听到的情景，胡乱猜测的？”叶流云冷冷的说道。
在案件调查过程中，会“说谎”的，不仅仅是和案件息息相关的嫌疑人，证人同样会“说谎”。
但他们的谎言，不具有主观能动性，更多的，是出于某种想象和臆断。
他们“说谎”的目的，不是为了掩盖真相，而是在讲述，他们所认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