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萧成海从夏婵的口中，听到张氏的名字，他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中，上下不得。
待听到夏婵提及张氏和老太君之间的那场争吵，这份纠结，曾一度达到了顶峰。
萧成海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一味愚孝的人，他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是萧相最器重的儿子，肩负着萧家延续的希望，所以他对公事的热情，始终是凌驾于家事之上的，几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新婚之夜，萧成海并没有过多的激动和欣喜，既然是父亲看中的女子，想必不差，这就够了。
相处下来，张氏也的确很合他的心意，温婉，知分寸，从不闹腾，萧成海对她，非常满意。
老太君对张氏的指责，无疑是毫无根据的，这一点，连夏婵这个涉世未深的下人，都能看得分明，老太君却难得糊涂了一次。
也许不是糊涂，而是有意为之。
可长辈固然有错，小辈只能小意劝解，不能横加辱骂，否则便是逆德。
如果夏婵方才那番话属实，张氏已够七出之罪，理应休弃，但萧成海心中，隐约对张氏有些情感上的亏欠，更兼觉得，她不是这样没有德行的人。
如今叶流云亲自为张氏解了围，萧成海可算是松了一口气，身体也不那么僵直了。
可接下来的审讯，又将萧成海的心，重新提到了嗓子眼，甚至，让他第一次感觉，自己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
每一个人进来，叶流云都会询问他们相同的问题。
他们的表现，并不总是一致，或惶恐，或迷惘，或焦灼，叶流云劝解的方式也不尽相同，但最后，终究还是比较顺利的，让他们开了口。
他们七个人当中，有各房贴身伺候的奴婢，老太君身边负责准备茶点的小丫鬟，也有恰巧出现在那里，打算修剪下花草的园丁。
在这七位当时在场的，潜在目击证人兼可能的犯罪嫌疑人中，有四人，给出了和夏婵完全相同的答案。
他们认为，在场的诸位主子中，张氏是最有可能杀害老太君的那一个。
在叶流云询问依据的时候，他们有的说，老太君待人一向和善，唯独张氏；有的说，老太君死时，张氏所处的位置最近，有下毒的便利。
他们中，有的有理有据，听起来还颇有几分道理。有的则纯粹是在敷衍叶流云的问话，回答时，不仅没有半点像样的根据，反而有些荒唐可笑。
最荒唐的一个，是说，张氏小门小户的，平日里最是小家子气，总是收旁人贵重的礼物，却不舍得拿什么好东西回礼，一看就不是善茬。
张大人是刑部侍郎，朝野上下，出了名的清正廉洁，乐善好施之人。
据说连出门穿的正式衣服，都时常带着补丁，倒叫张氏拿什么贵重礼物充当门面。
叶流云一边面沉如水的听着，一边在心里腹诽，看样子，这张氏在萧家处境艰难，步履维艰，便连这帮下人，平时都敢暗中取笑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