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公司经理给韩熙林弄了一辆代步车。原本他嫌座驾太窄,开不习惯,都让司机来驾驶。今天面色铁青地出了办公室,却直接让待命的司机走人,亲自握住方向盘,风驰电掣地往住处开去。

一路上韩熙林心绪起伏不定,愤怒、担忧、后怕……似乎都可以形容,却又似乎都不足以形容。

从万华口中刺探来的那些往事不过寥寥数语,打在对话框里连屏幕都填不满,可它们却侵蚀了萧可至少十年的人生。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十年?何况萧可是演员,他本该最美好最绚烂的年华,却因此一无所有。

韩熙林简直杀了闻思平的心都有。

这念头让韩熙林悚然一惊。他清楚地意识到,这绝非朋友间的义气不平,也非家人式的一辱俱辱,而是其他更深的——更深的什么?

思忖之际,韩熙林在深夜无人的十字路口又闯过一个红灯,拐弯直冲到小区门口,才猛然刹住。

感应器扫到车身上贴的二维码,护栏升高让路,他却没有继续往前,而是专注凝视着被丛丛高树掩映的那幢小楼。

常青树经历了冬天的严寒,色泽愈发苍翠。可那深碧色的旧枝之间,又有新条次第抽出。被窗格里透出的暖光映成剪影,新叶虽然细嫩如芽,却是确实存在,不容忽视。

正如他的心事,虽然刚才的念头只是惊鸿一瞥,隐秘,却因此愈发真实。

不是朋友,不是家人,却能让他如此在意,如此着紧,还有想拥抱想亲近的冲动,那就只有爱人。

这个久违的词语,让韩熙林罕有地思绪纷乱。

他从未设想过自己的未来,只在潜意识里觉得,那是一件按部就班的事情。他会像别人一样,娶一个端庄贤淑的女子,再生一两个孩子教养成材。正如他念完书后回国接掌集团,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成章。

至于爱情,既然并未在最适合滋长的学生时代出现,韩熙林更不觉得能在尔虞我诈的商界遇上它。

他相信爱情,却从不奢望自己能够得到。

现在,上天却给了他一个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惊吓的彩蛋。

但他真的爱上萧可了吗?抑或只是将一时冲动当成了骨子里对天长地久的向往?他不确定。

向来用理性思维看待事物的韩大董事试图对比样本,却因数据不足,无法得到结论。

至于朋友圈那几例,不提也罢。

习惯了凡事第一时间索要结果的韩熙林深感惆怅。

沉思之际,岗亭里的保安终于沉不住气,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凑到车前说道:“先生,你到底要进还是要出?”

“先进。”韩熙林想,先进去处着吧,多花点时间,多下点功夫,届时再做定论不迟。

虽然经过这段小意外,韩熙林平静了些许。但当直面萧可,想告诉他种种事端、乃至萧可这些年的坎坷经历都因闻思平而起时,却因回忆而再度陷入愤怒,以至不知该从何说起。

斟酌半晌,韩熙林依旧不知该怎么说,才能让萧可相对平静地接受,至少不要像自己一样愤怒甚至伤心。那是萧可真真切切的十年人生,无论怎样粉饰怎样修辞都追不回的时间。

最终,韩熙林只用最简单的话语,平淡而枯涩地从头讲完始末。

整个过程,他一直观察着萧可的神情变化。说到后来,甚至抓紧了他的手臂,以便在萧可情绪失控时能及时阻止。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萧可竟然十分平静。只在听完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想出去透口气。”

“我陪你。”韩熙林打定主意绝不松手。甚至不许萧可去阳台,直接半拉半推地带着他往门外走。

将他过份的关怀紧张看在眼里,萧可有些无奈。

其实韩熙林多虑了,他不是真正的萧可,自然也不会为闻思平当年的心机而恼怒憎恨,乃至伤心欲绝。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默默安慰一下那个英年早逝的青年,并告诉他,自己已经找出元凶,并会为他讨回公道。

但是现在,一个人的缅怀,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商议。走在小区幽静的夜林间,平时言简意赅的韩熙林像是生怕他脑袋一空闲就会生出不好念头似的,不断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萧可只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出事时,是万华联系了我朋友。加上闻思平一直盯着我的动向,知道徐导有意再次提携我,会直接动手也不奇怪。这两点加起来,已经可以确定上次是他害了我,那么,我想没必要再费精力追查了。至于对付他——”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我来。”韩熙林说道。

萧可现在名声越来越大,一举一动备受瞩目。如果传出不好的流言,一定会影响到他的事业。他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来,韩熙林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沉默片刻,萧可点了点头,“好。”

虽然知道现代法律严明,但萧可骨子里还带着前世的烙印,明知不妥,却仍想让闻思平偿命。他怕自己一时冲动,忍不住真干出什么出格事来。而韩熙林是现代人,知道底线在哪里,又是唯二知道这件事的朋友,交给他去办,萧可很放心。

想想韩熙林今晚一直神情不善,他又强调道:“但你不要太过火,绝对不能牵连到你自己。”

“放心,我知道分寸。”韩熙林对此早有腹案,见萧可十分镇定,便也放下心来。

不过,意识到了自己对萧可的异样情感后,他却因那句过火,联想到了某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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