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宗靖捂着抽痛的胃,皱着眉看着眼前的老太太哭,疼的精神恍惚眼窝发酸,他反复回想这一天的事儿,始终觉得不真实。

上午他下了飞机先去的姥姥家,家里只有舅妈在,告诉他人都在医院,父亲已经与早晨八点抢救无效去世,母亲转入重症监护,具体情况她不清楚。

马不停蹄赶到医院,先去icu,姥姥一个人趴在玻璃外面抹眼泪,周围半个人没有。

等护士带来了医生,随着来的还有哭天抢地的奶奶,红着眼睛的二叔,抓着一把单据和舅舅撕扯的二婶等人。

他之前曾经往父母账户打过钱,随即账户就被注销了,父亲那边的亲人一概避他如瘟疫,后来他就只给姥姥钱了。

早晨通知的是舅舅,来不及联系其他人,他就打了一笔钱到舅舅账户,二婶等人得知他打了钱后,坚持要求全额交出来,舅舅按照姥姥的吩咐,坚持只按医生开的单子付钱。

他们两口子知道宗靖应该过的不错,妹夫都没了,跟那边以后大概就没什么联系了,而宗靖最好别得罪,每年他孝敬姥姥可省了两口子一大笔。

这样就撕扯起来,宗靖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争吵到这么多年宗靖的妈妈当媳妇孝顺不孝顺之类的事情。

宗靖三分钟搞清楚了情况,怒火就完全压不住,困兽一般在医院走廊转了半圈,把护士台上一个不锈钢饭盒抓起来恶狠狠朝暖气片上敲了几下,“都给我闭嘴!”

小护士见多了失去亲人狂躁的家属,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

宗靖深呼吸,看着安静下来的亲戚们,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放到护士台,“抱歉,陪你。”

奶奶看他没有继续发作,嗓子眼儿里哭声嗷一下子就高起来。

宗靖看都不看她,劈手从二婶手里夺过单据,快速看了一遍,翻过一张在背面写下自己的账户递给舅舅,“余款打回我的账户,我现在去见医生,有事儿出来说。”

二婶愣住了,但是宗靖速度太快个子又高,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来得及喊一句,“我还垫付了……”

“单据拿来,一会儿赔给你双倍!”宗靖终于忍不住,回身隔空指着众人,“谁要是觉得能替我做主,这会儿就尽管喊,否则都闭嘴!”

已经叫了保安的小护士默默往后缩了缩,这个人看起来很讲礼貌,但是比那些胡搅蛮缠的还要危险。

宗靖深呼吸,捂住胸口僵硬地进了医生办公室,听他们讲了抢救过程,伤情鉴定,死亡原因,以及母亲的情况,初步诊断为脑死亡。

无自主呼吸,脑干反射消失,脑电波近乎平坦,只等七十二小时内反复检查确定。

宗靖腿一软,撑着墙几乎站不住。

两个医生叹一口气,年长的那个拍拍他的肩膀,“还有个小孩子,手臂骨折、全身多处挫伤,已经住院治疗,你得撑住。”

宗靖抹一把脸,终究没控制住哽咽,“谢谢,我现在需要做什么?”

医生给他开了父亲的死亡证明,然后交代他去结清各种费用,同时等待医院通知母亲的最终诊断结果。

他站在医生办公室里捂着脸沉默了足有十分钟,整个诊室里只有他无法控制的粗重呼吸,两个医生都没有催促他,默契地保持安静。

最终他站起来朝两个人鞠了一躬,“谢谢。”

医生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扶他起来,“应该的、我们应该做的,你照顾好自己。”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他又换了冷静样子,“宗嘉和在哪里?”

舅舅站出来,“住院部三楼。”

“我去看看他,然后去交警队,你们、照顾好老人,其余不用管了。”宗靖交代一声转身就走。

他奶奶被儿子媳妇扶住手肘一推,顺势向前嗷一下扑到他后背上,“你这个不孝子啊,几年不着家,爹没了都不见你哭一声,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爷不给活路啊~~~”

宗靖猝不及防被她扑了个踉跄,手机脱手砸到大理石地面上翻滚到五米开外,根本没法挣扎。

老太太应该有七十了,反抗挣脱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发丧的人又得多一个。

宗靖弓腰随便她抓着嚎哭,俯身摸摸撞到椅子上的膝盖,“放手。”

老太太活到七十了,已经没有能让她真正害怕的人,而且她死了儿子,觉得普天之下自己最有道理,谁也不能指摘他,怎么可能听这个神经病孙子的话!

枯瘦的手揪住宗靖的大衣,时不时抹一把眼泪带着水渍重新抓回去,“你没良心啊,你爹躺在那头,你倒是哭一声啊!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我说、放手!”宗靖咬牙,“您不是说我有病吗?这会儿不怕被传染了吗?”

老太太一愣,手劲儿松了点,他直接脱了外套丢下大步走了。

宗嘉和他不算陌生,一个月前刚远远看过,这会儿小小一只包着许多绷带手臂打着石膏睡着,护士说止痛药和麻药都还没过去。

宗靖叹一口气,没有功夫管他,只得给儿童病房护士长留了电话,“您帮我找一个护工,要立刻到位,有事儿及时联系……”低头才发现手里空荡荡的,手机摔在icu附近的走廊里忘了捡起来,“及时联系我,麻烦您帮我照顾下他。”抽出钱包数了一千出来,“现金不多,当做护工预付定金,人到位后您给我个价格,我立刻转账。”

一家子三口同时车祸,两死一伤,护士长当然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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