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偆并不是一个忌讳的人,挥开劝阻她的宫人,跟着前头引路的宫人,去看望贾元春。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已有五日,这五日的时间里,贾元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

越接近贾元春,郁偆鼻尖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就越加清晰。

就好像是沤了十多天的农肥,还夹杂着酸涩、苦楚的味道。

郁偆憋着一口气,不敢再多闻一下。

等见到贾元春的时候,郁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短短五日,贾元春的生命就像是被抽离了一般,脸上尽是死气。

两颊发青,眼窝深陷,没了血色的双唇干裂起皮,一头乌发早已失了光泽,就跟贾元春双眼一般。

“娘娘,惠妃来看您了……”

贾元春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宫人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直到第三遍,贾元春的眼中才有了一些光亮。

郁偆坐在宫人搬来的圆凳上,正对着贾元春坐好。

“惠妃来了……当日都没有好生谢你,当日真是多亏了你。”贾元春气若游丝,攒足了气力说出这几个字,立刻瞪大了双眼,费力地开始呼气。

“太医!”郁偆立刻起身。

郁偆退后几步,看着一群人围在那四四方方的床前,努力救治。

有人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但很快,那个人就被别人推了出去,换了另一个人来替代她。

经过短暂的抢救,贾元春总算是缓过来,神智也再次清醒。

跪于床前的两个宫人,正一声声唤着贾元春,生怕贾元春晕厥。

太后和杨溍虽已点头同意下猛药救治,可传话到此,再抓药煎煮都需耗费时间,救治的最佳时机,就这样被耽搁了。

几个太医在女医的配合之下,总算是稳定了贾元春的情况,只是这些太医都深知,这不过是在拖时间。

女医沾了满手黏腻暗红的液体,忍不住对太医摇了摇头。

郁偆在这里没有丝毫用处,正想默默退出去,好让这里空气略微清爽一些。

“惠妃娘娘,我家娘娘想见你。”一宫人从那人堆里出来,小步走到郁偆眼前。

贾元春在和郁偆说话之前,让人将郁偆请出去了一段时间,等郁偆再次进来的时候,发现贾元春已简单整理了一番。

室内浑浊的空气,因为贾元春将人全都遣走,渐渐变得清新,但郁偆依旧觉得难以呼吸。

贾元春的发丝已经梳理顺通,仅用一根鲜红的发带束着,脸上略施了一层薄粉,唇间也点了些许胭脂。贾元春依着凭几,艰难地将上半个身子撑直。

“我早就这个孩子是抱不住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可能。”贾元春双眼通红,就跟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大红罗衫一样。

郁偆紧攥着裙角,身上一阵阵发麻,她意识到,贾元春将要说出的,是及其恐怖的事。

贾元春无声地落下了泪,那泪水沿着圆润的下巴,滴落到衣襟,洇湿一片。

郁偆喉咙干涩,在这一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伤心至极的人。

因为要说出心中事,贾元春整个人一轻松,脸上也有了笑容。

郁偆瞪大了眼,眼看着贾元春嘴上细小的裂痕再次裂开,鲜血慢慢渗出。

有了丝丝痛感,贾元春的精神像是更好了一些。

对贾元春来说,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但她还是忍着疼痛,将心中的伤口剥开,将所有的话,都说给郁偆听。

驻守在凤藻宫的太医,一得到许可,立刻脚下生风,四下忙碌。

贾元春吃了东西,攒好力气,又服下汤药,就躺在床上等着发动。

“说点什么吧。”贾元春绝望地看着郁偆,“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难道你就没有一句话和我说。”

郁偆默默地抬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将眼中的泪水吸回去。

贾元春的手触手冰凉,修剪平滑的甲面泛着青,郁偆捂了一会儿,怎么也捂不热。

女医想要提醒,请郁偆离开,但很快就没有空闲顾虑这个。

“说些什么好呢……”郁偆为难道。

贾元春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气力也逐渐回升,眼中迸发出的光彩,让人欣喜。

“就说说,你从前的事。”贾元春用力地回握住郁偆的手。

郁偆不忍再看,撇头道:“从前的事……”

一旁的女医仔细观察着贾元春的情况,又忍不住偷看几眼郁偆,气氛实在是太诡异,那女医的手都抖了起来。

数位太医在另一间房中准备一会儿所需的工具,又细心吩咐几位产婆一些注意事项。

对于一个很可能死去的人,郁偆到底是心软了。

宫里的事情当真没什么好说的,郁偆说起了入宫之前的事。

那条郁偆可以随意奔跑的仁桂巷,巷中那一扇破杉板,和那杉板中的那家……

家中那些人的脸,早已模糊,就连郁偆能见上面的亲妈,也与从前大不相同。

“真好。”贾元春羡慕地道:“你还想回到那个家吗?”

“不想!”郁偆毫不犹豫地道:“我和你不同。”

在一旁宫人的再三催促着,请郁偆离开。

“好生活着,等会儿再与你细说。”郁偆最后道。

失了手心的温度,贾元春的脸也渐渐失了神采,小腹传来的剧烈疼痛,更是使她的神智不再清醒。

郁偆坐在正堂,慌乱的连手中的薄胎瓷杯都拿不住。

贾元春说的话,郁偆其实半信半疑,其中真


状态提示:第153章--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