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承乾宫。

孙嬷嬷挥退了替皇后梳妆打扮的宫女,手拿玉钗,亲自给皇后绾发。

自从皇后体恤她年纪大了,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些小丫头的活计了。而今日却不同,她想亲手替她的主子绾发。

梳了个垂云髻,点缀几颗东珠,配上不用上粉都显得苍白憔悴的脸色,看起来颇为楚楚可怜。

“娘娘,您真的要去吗?”孙嬷嬷轻声道。

皇后的眼眶微微泛红,素手紧紧地抓住孙嬷嬷的手腕,盯着铜镜里自己的容颜,道,“嬷嬷,你不知道,本宫和皇上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一向是‘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若不乘着现在皇上对皇儿还尚有几分父子之情,等过段时间,他忘了,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孙嬷嬷嘴唇蠕动几分还想说些什么,只听皇后又道,“况且,我的皇儿,也等不了了……”

孙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她的主子自小就不容易。

待收拾好之后,孙嬷嬷把皇后送上了凤辇,自己并没有跟上去。

皇后拒绝了任何宫人的随侍。

凤辇渐行渐远,去往的方向赫然是明景帝的乾清宫。

一片冰天雪地,就只余下一台朱红色的轿辇在雪上行走,说不出的悲怆。

乾清宫。

“黄公公,可否通报一声,本宫有要事想求见皇上。”皇后的声音很轻很缓,语气也很平淡。

黄顺道,“请娘娘等候片刻。”

“有劳公公了。”

明景帝正在看这几天的折子,听到黄顺的通报,沉吟片刻,还是让皇后进来了。

他以为,这个时候,她应该是躲着他的,或者说该是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呆在承乾宫的。

却不想,皇后胆子这么大。

不一会儿,皇后便进来了。

身着轻轻柔柔的湖色罗裙锦衣,干干净净未施粉黛的俏脸,微红的眼眶,略带苍白的嘴唇,怎么看怎么可怜。

福身行礼道,“臣妾叩见皇上。”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可如今的明景帝对她的半分柔情,都随着四皇子的逝世而烟消云散了。

明景帝也不叫起,淡淡道,“皇后可有什么事?”

皇后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突然跪地叩首,额头与地面相击,发出响亮的声音,抬起头,猩红的血色黏在白皙的额头上,颇为惊心动魄。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望着明景帝,道,“请皇上给四皇子赐名……”

说来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

一般皇子周岁宴之前,礼部都会拟几个福泽深厚的名字,供皇帝选定,待周岁宴当日,便会赐名,以示恩宠与期许。

四皇子也是有周岁宴的。

不过那时候,前朝动荡,正为了科举制改革而争持不下,明景帝也因为皇后的原因尊严扫地,所以他就算再喜欢四皇子,也只是在周岁宴的那天,露了个面而已,根本没想给四皇子赐名。

这一推,就推到了如今。

直到四皇子没了,也不曾有过名字。

在皇家,周岁之前没有名字便早夭的皇子公主是不会被葬在皇陵的……

通常只是随便找个看着山清水秀的地儿便埋了……

过了周岁,也没有名字的四皇子……

在这个宫廷里还真是尴尬啊……

皇后苦笑,她是真的后悔了。

就凭着那点后宫算计,怎么拼得过绝对的权利?

明景帝一愣,放下了手里的朱笔,许是被皇后的决绝给惊了片刻,这才想起,原来四皇子还没有赐名。

难怪这几日礼部的人,整天在眼前晃悠,欲言又止。

是摸不清楚他对四皇子态度吧。

毕竟有这么一个生母。

明景帝摸不准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可有怨言?”

说到底,皇后前前后后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浸淫后宫多年的女人都做过的事,算计来算计去,只为了给自己、给自己的孩子谋得一个好前程。

可是,偏偏她的运气太不好了。

刚好就卷入了政治乱圈里,玩不转政治的她,就只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为所有世家大族和世家宫妃承担皇帝的怒火。

皇后哪里敢怨这高高在上的皇帝呢?

此时此刻,就算心有不甘也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的。

她一向是能屈能伸的人。

“臣妾不怨。”皇后弯下腰,垂在地上,“臣妾愿自请废后!只求三公主能一世安康!”

三公主乃皇后所出,今年也有十一二岁了,不久就该选驸马了。

明景帝一怔,完全没想到皇后竟然敢自请废后!

“你这是在威胁朕?”

皇后猛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明景帝,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自从皇儿去了之后,臣妾寝食难安。”顿了顿,皇后嘴角泛起苦笑,又道,“有时候,臣妾身边的奴婢都以为臣妾是得了癔症,发了失心疯。”

一个得了癔症的皇后怎么可能再统御六宫?

皇后既然都这么说了,这是铁了心想自请废后了!

明景帝叹了口气,“皇后先起来吧。”

皇后并没有起身,只是哀求地看着他,眼中含泪,语带悲伤地道,“臣妾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求皇陵有四儿的一席之地,三儿能平安喜乐!”

明景帝虽是迁怒,但是见皇后已经是破釜沉舟,对于自己曾经的枕边人,他到底是有些心软的。

作为一个父亲,也绝


状态提示:第48章 自请废后--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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