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张家迎来了嫁娶高峰年,足足三年,珠华就是在不断的喜字炮竹声中度过的。

第一桩喜事是张良翰,这位大表哥的婚事有点曲折。

张推官给找的是个举人家的小家碧玉,马氏心里很不足,但张推官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尽力了,目前只能给找这样的人家,想往上找,可以,再等两年,等张良翰把秀才考出来再说。

张良翰这年都二十了,马氏哪还等得了?她看自家儿子是个妥妥的状元料子,怎奈考官却不同她一般慧眼识珠,张良翰下了三回场了,考官愣是不肯把朱笔点了他。这个年纪了,卡在乡试上正常,然而连童生试都过不了,资质如何,说差也许过头,但下个“平平”的评语,总是没有冤枉他了。

马氏不甘心,逼急了想出个点子,她要把张良翰过继给张推官。

张推官年过四十而无子,他又不打算再纳妾,以钟氏的身体不可能再生,大房绝后是定了的,从二房过继子嗣也是定了的——张推官明明可以挟制住弟弟,结果仍旧让他跟来了金陵,且容忍他混吃等死,很大程度便是因了这一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张推官的难处,便在于此。

二房一直倒也并不反对过继个儿子给张推官,不过改个称呼,日后就能落下大房全部财产,以张兴志和马氏的贪财本性,这等好事岂有不应之理?

至今未能做成,一则是以张推官现今年岁,还并不很着急要过继;二则是二房在过继的人选上,有点内部分歧。

张兴志倾向于过继张良勇,他对两个儿子其实倒是一般疼爱,没多少偏向,不过张良翰是长子嫡出,一般人家过继子嗣出去都没有把嫡长子过继出去的理,他做这个选择很正常;马氏则要纠结许多,她一方面既舍不得过继张良翰出去,另一方面又不愿意把这个机会给张良勇。

贱妾生的小崽子,过继到大房去,摇身一变就成了承嗣子,小崽子本身不足虑,但以张推官的为人,他既过继了张良勇过去,必会悉心教导,不可能再由着马氏手伸那么长过去拿捏他,张良勇越长大,马氏越不能再控制他——那她把这小崽子过继过去有什么意义?让他压自己儿子一头?

呸,休想!

马氏都不用细想,就觉得自己不能答应。

但要过继张良翰出去,她又实在是舍不得。

一眼不错地看着长大的儿子,忽然就不能管自己叫“娘”了,而要去孝敬大房那个病秧子,以后儿子有了出息,能给母亲挣个诰命什么的,也是钟氏的,和她没什么关系。养个孩子容易吗?她费劲巴拉把儿子拉扯大了,成人了,轮着摘果子的时候了,她只能看着别人摘。

马氏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答应。

但要直接拒绝过继,放弃大房家产,那——就更不能答应了!

总之,马氏和张兴志私下吵了好几年,硬是没决定出这个人选,过继的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直到逼到张良翰的婚姻关上,马氏不能接受有状元潜力的儿子只娶个举人家的闺女,受了这刺激,一咬牙,终于松了口。

在她心里,张推官一定是还没有尽心,等张良翰变成了他的儿子,就不信他还能这么亏待!

她自谓自己为了儿子的前程做了莫大的牺牲,谁知这回,却是张推官不答应了。

问原因,张推官言道不愿夺人嫡长。

——这是实话,张推官本就从没动过要过继张良翰的心思,都是马氏自己在纠结。

张兴志顺势凑过来:那就选老二么,本来就是老二合适!

老二也不要。

这下张兴志也想不通了,再问原因,张推官只说不急,过两年再说。

——这就是搪词了,实则张推官心内已经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过继张良勇了。张良勇现在也启蒙了,读了大半年书,还在跟《千字文》较劲,这个进度本身也罢了,偏偏小跨院里有个叶明光对比着。

智商这回事,真是后天弥补不来的,叶明光连珠华都能吊打,何况张良勇?张推官看看外甥,再看看侄儿,简直心情萧索。他万分遗憾叶明光是叶家的一根独苗,否则管他跟张家有没有实际血缘,说什么也要把他过继过来,得此美玉良才,夫复何求?

如今虽要不成叶明光,他也看不上眼张良勇了,天分说不准比张良翰还差一点,张推官实在对他提不起兴趣来。想到要被这么个庸才继承香火,他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行,再看看罢。

这就没办法了,二房还没能力硬把儿子塞给张推官,他不肯要,二房两口子就只能打道回去,关起门来,互掐一架。

掐完捏着鼻子认了举人家的亲事,没辙呀,二房自己去找,连个举人都别想找到。

吹吹打打中,珠华的大表嫂进了门。

第二桩婚事是张莲的,张莲的婚事没什么难处,张推官本已有了一点腹稿,钟氏再带着她出去做了几回客,就给定下来了,定的是张推官的同僚,崔通判家的小儿子,也是庶出,不过已考中了秀才,这个人选不好比张萱,但就张莲本身来说,算是不错了。

事有凑巧,这门亲定下不多久,崔通判升去外地做了同知,为免得将来两地奔波,加上两个小儿女的年纪也差不多了,就稍微抓紧了点时间,赶在崔通判上任前把婚事办了。

张莲本身是个没存在感的性子,她连出嫁都是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张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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