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是容川,李永玲习惯性干咳两声,扛起锄头对王娇嘿嘿一笑,“你俩聊,我先干活去了,刚才说的你可答应了,明天别反悔!”然后扛着锄头跑了。

容川等李永玲跑远,看着面无表情的王娇,往前走两步,在她冷冷的注视下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拿李永玲开涮,“那个小武汉还挺逗的。”

“人家不叫小武汉。”王娇冷冷地纠正。三十二团中,北京知青占去总人数五分之四,俨然成了当家人,对于非北京籍知青,他们懒得记名字,总爱起外号,什么“哈尔滨疙瘩”,“湖北佬”,王娇的外号是“小上海”,那些跟她关系一般的知青,见面从不叫她名字,只呼“小上海”,去食堂打饭,有的大师傅也那么叫她,“小上海来啦,这回吃几个包子?”

王娇心里明白他们并不恶意,但听着就是觉心里不舒服,人家没名没姓啊?背地里叫叫得了,若本主都站在面前还叫人家外号,显得不尊重。

见她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容川立马正色,自我批评道:“是,王阿娇同志,刚才我口误,说错了话,应该是李永玲同志真有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放我一马,下次我一定注意。”

其实王娇还想再板着面孔,但容川一脸至诚,跟宣誓加入少先队似的。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明白,容川是来道歉的。

别扭闹了一个星期,总该结束了。恋爱中,女人“作”一点行,“作”久了,自己都觉得累。

这几日,她在心底一直盼望他能来道歉,哪怕先说一句话也好,如今成真,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踏实落地了。

见她笑了,容川也咧开嘴巴,看夕阳染红王娇的脸,像一朵开在春天里的桃花。

他的目光太灼热,身旁还有其他知青,她有点抹不开面子,躲开那两道视线,若无其事地问:“找我有事?”

“你先别说话。”他抬手示意,眼珠一动不动。

“干嘛?”

“六七天没见,让我好好看你的脸。”

酸噢……王娇哭笑不得,想容川若生在几十年后一定能在网络中“兴风作浪”,她不理他,挥起锄头继续干活。

容川不满,“王阿娇同志,站起身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看后背也一样!”王娇没好气地说。

“脸和后背能一样吗?脸上有五官,眉毛,眼睛,嘴巴,古人云:丹唇列素齿,翠彩发娥眉,单独挑出来就是美的代名词,后背上有什么?脊椎?”

王娇使劲刨一下地,义正言辞道:“后背上有汗水,李容川同志,难道你忘了吗,自古劳动最光荣,汗水是劳动的结晶,农民伯伯的背就是在劳动中累弯的,所以它最美。”

容川张张嘴一时竟无言以对。这丫头嘴皮子功夫渐长!过一会儿,才说:“王阿娇同志,请你把嘴张开。”

“干什么?”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长了两排铁齿钢牙!”

王娇知道他是臭贫,不理他,只顾低头刨地。自讨了没趣,容川揉揉鼻子,见四下无人注意这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轻咳一声,然后递到王娇眼前,“拿着。”

“什么?”

“……那个,道歉信。”

这么正式?王娇很惊讶,本以为刚才他主动过来说话已算道歉。接过,打开,映入眼帘第一行就是“友好的王阿娇同志”。

友好的?这个词很中立嘛,为啥不用“亲爱的”呢?又不是贴在宣传栏中的公开信。只给我一个人看,也不好意思用“亲爱的”?

“去四松村那天,我的态度很不友好,回来后,我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为此,我抄了3遍伟/人语录,抄写时,我脑海中都是你的身影,想象你此刻就坐在桌子对面,看着我真诚忏悔。我知道,简单的道歉是苍白无力的,所以决定从今天起,你的衣服,鞋袜都由我来清洗,我有一块上海肥皂厂出产的洗衣皂,一直没舍得用,但我愿意给你,如不满意,衣服可随时返工,直到你满意为止。

还有,我以后一定会做到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我请你做我的监督人,诺言一处,驷马难追,请你相信,我是怀着一颗嘴真诚的心想你道歉。

我错了!对不起!

诚心诚意向你道歉,希望得到你原谅的李容川同志”。

看完信,王娇只觉又囧又欢乐,强绷着脸把信叠好,塞进裤兜。这封信太宝贝了,她要留作永久纪念。

“你,你,什么想法?”容川有点紧张。

王娇脸色平淡,“你真要给我洗衣服?”

“嗯。”

“不怕别人笑话?”

“谁笑话,我揍谁,多揍几次保证没人敢笑话了。”

王娇紧紧嘴角,不然真的会笑喷,“是心甘情愿的么?别再是迂回取胜的糖衣炮弹吧?”

容川拍拍自己胸膛,“如果这颗心不是一次性的,我现在就掏出来给你看。”

“看什么?血啦啦的多恐怖!”王娇翻白眼儿。

“那不是血。”容川小声辩解,“那里面都是我对你的……”想说爱,但见张小可和高敏英正好走过来,忙改成了“真诚。”

这时,宝良开车拖拉机来送下午饭,王娇不再难为容川,其实她就不生气了,一直没主动与他说话,是自尊心在作祟,她把饭盒交给他,笑着说:“你的道歉我接受,那天我说话态度也有问题,在这里,我也想你道歉。衣服就不用你洗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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