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雨来的太突然,把容川几人浇的措手不及。乌云黑压压一片,四周景物模糊不清。见大雨一时停不了,容川大手一挥:“兄弟们,明天再说,赶紧撤!”

宿舍建在山脚下。茅草搭的屋顶,六月份时新铺了一层防雨布。

屋子里潮湿阴冷,地面起了一层泥。没有电灯泡,桌上摆着一台老旧的煤油灯。

进屋后,大家纷纷脱下湿掉的衣服裤子,容川则蹲在灶火前准备先做一锅开水。这几日总下雨,柴草弄的很潮,容川点了几次,柴草都没有着。这时,已换好衣服的宝良走过来,推推容川肩膀,“我来吧,你赶紧把湿衣服换掉,省的得病。”

宝良扯了一张草纸,撕成几条,点燃后扔到柴草堆上,不一会儿,炉子升起来。大家纷纷围拢过来,手里拿着淋湿的衣服裤子。春生刚才比较倒霉,下山时一脚踩到泥巴里,鞋袜都脏了,本想用竹竿挑起鞋举到灶火旁边烤一烤,却不想,竹竿不稳,一只鞋子掉进火堆里。

“妈呀!”顾不得危险,春生赶忙用竹竿把鞋从火堆里掏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胶鞋头被烧出一个大窟窿。众人哈哈大笑,春生丧着脸,想哭,又怕人说自己不够爷们,容川拍拍他肩膀,安慰:“没事,我那儿还有一双,穿我的。”

“……”

“咋的,嫌臭啊?”

春生嚅嗫,“不是。我知道那双是阿娇给你买的,你自己都舍不得穿,给我多不合适。我这双不就烧了一个洞么,没事,还能穿。”说着把脚丫子伸进去,毫无悬念地露出大脚趾。

众人又是笑,容川说:“你要这么讲,我还真不舍得给你了。不过,露一个脚趾头,明天你咋干活?这样吧,你穿我脚下这个,我穿那个,行不?”

春生兴高采烈:“那行!”

突如其来的大雨带来一场难得的休息,大家坐在茅草屋里嘻嘻哈哈聊天,容川从晾衣绳上扯下一条干毛巾,正擦着头发,忽然,他觉得屋里似乎少了一个人。“纪北平呢?”

众人安静,左看看,右看看。是啊,纪北平呢?

“谁今天跟他一组?”

“张军和董力生。”宝良说。

见容川把目光投过来,盘腿坐在床上,正跟其他人打牌的董力生忙挥手撇清关系:“别看我,我可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力生,我知道你对纪北平有意见,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到底去哪儿了?”容川严肃道。

董力生无奈,生气地回一句:“容川,你啥意思嘛?难道我董力生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一个人?跟你说,我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是,我们仨今天一组,可大家都忙着干活,谁注意他啊。不信你问张军。”

容川又去看张军。

张军放下手里的扑克牌,瞥一眼董力生才说:“是啊,川子,力生没必要骗你,我也没必要骗你。我就记得,活干到一半时,纪北平突然放下锤子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你难为我们,没道理。”

“好,刚才是我不对,态度不好,你们别介意。可力生,张军,我不是难为你们,是怕下这么大雨,他人若还在山上,出点事咋办?”

董力生笑道:“能出啥事?山还能塌了是咋的?”

张军也附和道:“就是,他纪北平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咋的。”

见从他们口中得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容川决定自己出门找。他琢磨,是不是刚才撤退时,纪北平去偏僻处解手所以没听到?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回来看到山上没人,他自己难道不知道下来么?宝良看到容川从柜子里找蓑衣,自告奋勇:“川子,我跟你一起去。”

雨越下越大,两人披上蓑衣出了门。

“别动!一个a就想跑,一个二!”董力生甩出一张牌,脸上愤愤不平:“至于么?不就人没回来!还冒雨去找他,简直给他脸。”

张军瞥一眼窗外,也难以理解。“这么大雨,去哪儿找?有福不会享,活受罪!”摇摇头甩出一张牌,“有时我真不理解容川,纪北平那样的白眼狼,你对他好,他知道吗?别最后再做了东郭先生。”

“你啥意思?”董力生听出这句话里有别的含义。

“没啥意思。”张军故意卖关子。大家心明眼亮,忙从四周围拢过来,牌也不打了,各个瞪起眼睛看张军:“哎呀,赶紧讲嘛,这里又没外人,藏着掖着干啥!”

张军咧嘴笑,沉默半响,才有些得意地说:“前段时间的事了,就是容川回上海那段时间,有一次王阿娇不知为啥事跑去白桦林里。回来时,是纪北平送她回来的,两人一路上还有说有笑,连队里不少人都看见了。临分别时,还听见王阿娇跟纪北平说,回去注意安全,亲热的不行。”

“张军,你别胡说!阿娇不是那样的人!”春生顶一句。

张军冷笑一声,道:“是,阿娇不是那样的人,一心拴在容川身上。可纪北平呢?你觉得他是好人?”

“王阿娇长得挺漂亮。”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又一人附和:“嗯,而且越看越漂亮,其实咱们连男生挺有福气,整个兵团长得漂亮的女孩都在咱们连。沈雨晴,张小可,还有刘爱玲。”

“刘爱玲有男人了。”张军说。

那人道:“我知道,不就是一班的李旭。哎,这么算起来,漂亮的女知青都有男伴了,只除了沈雨晴。不过,那是一只带刺的玫瑰,而且跟纪北平关系不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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