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者出门传话,片刻之后,只着一身家常衣装的赫连幽房急匆匆入内,面上有惶急之色,全无往日那淡然娴静的世家风度,她见老夫人与胥长陵皆立在堂前水边,冲过来之后,便跪倒在地,却是口唇紧闭,满面苍白。

老夫人本想斥责她失礼,然见她如此形容,亦不由叹息,四夫人所言,她本就将信将疑。

胥长陵问道:“你有何言?”

赫连幽房看看老夫人,又看看胥长陵,从袖中取出一件物事,却是一方巾帕包裹的一小团散发药味的小包,呈上给胥长陵。

胥长陵伸手接过,打开之后,看了看,随手扔在了一旁,再取出一方巾帕,擦了擦自己的手,随后将那巾帕也扔了。接着他只是道:“此乃赫连家家事,相信老夫人自会料理妥当,只是……孤王此来,是为借重赫连府中温泉救命,若是救命不成,孤不介意手中再多几条人命!”他说得十分冷淡,却森然无比。

老夫人心口似堵了一团棉花般发闷,她躬身拜下,口中称是。

胥长陵拂袖而去,赫连幽房依旧跪着,她见老夫人身姿不稳,忙站起来搀扶:“祖母。”

老夫人却猛地反握着她的手,道:“幽房,我欲将你送给摄政王为妾,你可愿意?”

赫连幽房一时站立不稳,她猝然后退数步,“祖母,我、我……”

她的骄傲与自尊,一瞬间被老夫人这句话摧毁地干干净净。

老夫人目中有微光闪烁,她是不能掌控胥长陵,但是她也不会真的任凭他一点一点的割干净赫连氏与凉氏,“你若是生下他的长子长女,那不管是妻是妾,又有什么关系。”

赫连幽房觉得透不过起来,面前那本来在心中威严不可撼动的老夫人,在她眼中忽变地狰狞。

“好孩子,男人无非如此,若是你得到他的心,他将天下都能给你,若不然,即便你高高在上,尊贵无比,在他们心中,也不如柳絮蓬草。”老夫人慈祥地道。

赫连幽房紧咬着唇,咬得沁出了血意。

宣德院的房中,没有燃起一盏灯火,除了透窗而来的廊灯的烛影,印在地面斑斑驳驳的光影。

温西趴在妆台上,盯着地面的光斑,想要去点数究竟有多少,却是越数越乱。

“一、二、四、四……”

她埋下头,觉得好无力。

门被轻轻推开,胥长陵无声入内。

他就站在她身边,温西却没有抬头看他的打算,她的声音有些哑,鼻音也有些重,并不太想开口说话,哭过之后,其实她的心情好了很多了。

她并非执着地要去求取并不属于她的东西,只是有些伤心,想必任何人都会伤心,尤其是他们已然亲密至此。

但这一切原来真是只是泡影,戳破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胥长陵伸手,抚摸她的头顶,轻声道:“小西,爱与不爱,很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吗?

若是不爱,为何要在一起?

“若是不爱,便不会有憎恶,不会有痛恨……我答应过你,从此都不会离开你,你要的任何东西,无论是倾城之宝,还是珍奇异物,我都会给你找来,时时会让你快乐,会一直都陪着你……”他轻轻地道。

“师父!在师父心中,我是什么人?”温西猛地出声。

胥长陵手下一滞,随后他缓声道:“你就是你。”

“不是!”温西忍不住又落泪,“师父眼中,看到的我并不是我。”

胥长陵沉沉一叹,“小西,现在在这里的,只有你。”

温西忽觉无力,她挪开脑袋,不让胥长陵再碰她,又道:“师父,你并不爱我,就算爱亦不能天长地久,那不爱,连在一起的理由都没有,有一天,师父终究会懊恼,会后悔。而我,也想和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在一起,那才会让我真的快乐,我根本不要师父的什么倾城之宝。”

黑暗之中,她的面容有些模糊,只有满面的泪,流个不停。

胥长陵觉得心中似有被什么啃咬了一下,疼得有些绵长。

温西迷惘而悲伤,她原以为就算师父心中有他人,但起码会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还是会全心全意对待她的,但是他连问答都不敢,这场梦,终究到了该醒来之时。

她不明白,就算是这样,他为什么还要擅自决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若师父此生陪着一个你不爱的人,该有多可怜。”温西道,“我已经长大了,不用师父一直陪着了。”

胥长陵缓缓呼吸着,但那痛意弥久未消,“小西,你想如何?”

温西摇头:“我也不知道。”她起身,“但是好像我同师父老是在一起,若是……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以后,会回来看看师父,好不好?”她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师父的身边,离开他的怀抱,他的吻,他的温柔与不爱。

但忽地,胥长陵伸手拉着她。

“师父?”温西回头,见胥长陵面容比黑夜还要暗沉。

“不好,我好不容易将你找回来。”他低语,温西一怔,便被他拉入怀抱,“你哪里都不许去。”

“你不能爱上别人,也不会离开我,明白吗?”他语气有些加重。

“师父……”温西被他的手臂箍地动弹不得,她使劲想推开,却发觉根本没有办法撼动半点,“师父!”

温西直觉有些不对,不由大急,“师父,你放开我!”

胥长陵却猛地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再紧紧压着她,在她耳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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