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封闭,各种机油味混杂铁锈,气味刺鼻。
横七竖八的粗大铁管杂乱无章,贯穿整个车厢,空隙逼仄,仅仅只够走一个人。蒸汽升腾,从铁管缝隙间漏出来,深冬里,这间车厢热气腾腾。
巨大的噪音充斥耳蜗,让人烦闷。
琥珀色酒瓶掉在地上,一只手接住它。
李斯特摇了摇,打开瓶盖,往口里灌了几口:“这么好的酒,要是打碎了多可惜。”
“哟,是你这狗崽子啊,你还没挂?”
一个老头躺在储物钢架上,睡眼懵懂,抬起头,撞上了蒸汽火车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铁管,剥落一大块铁锈,他揉揉满头银发的脑袋,坐起来,随手抓起一个铁锤,一锤子砸扁铁管,铁锈飞溅。他扔下铁锤,一把夺过李斯特手中的酒瓶,歪头看了他一眼,“你要赔偿损失。”
“烂命一条。”李斯特摊开手,“堂堂匹诺曹家族的族长还会在意这点小钱?”
“被废的前族长。”老头白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随随便便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是真没钱。”
“卧槽,你也太扣了吧,这点钱都没有,好歹还是我的手下,说出去丢我的老脸啊。”老头拍拍自己的脸皮。
“我出门在外,都不好意思提起,我以前的上司居然跑去蒸汽火车上当修理工。”
“行啊,你小子有种,敢跟顶撞我。”
李斯特看着这位满脸油污的老人,皱纹已爬满他的脸颊,从前锐利的双眼,也变得浑浊不堪,精气神全没了,这个皱巴巴的老头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帝国军方第三号人物,以一己之力力抗整个漆拉帝国势力,倘若当初没有他,就不会有八年前的澜缇丝之变,也不会有如今的女皇,漆拉帝国将会是另外一种面貌,他和雷戈估计也会安心当个军官,每日泡在酒里度日吧。
老头抬起眼帘:“你这是要去澜缇丝?”
“陪一个小子走一趟,随便去会会老熟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人对你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种情况你还要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斯特道,“再说,八年了,我也想去看看如今的澜缇丝城是个什么模样。”
“谁?”
“雷戈。”
老头灌了口酒:“那小子啊,很久没见了,也不来看看我这老人家,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他娶老婆了没?”
“娶了,还是个大美女。”李斯特摸摸鼻子,这个脑袋缺根筋的人都能找到李莉斯,真是让人嫉妒。
“这小子都能找到老婆,不可能吧,没天理呀,哪个姑娘会不开眼,嫁给这个脑残。”老头勾头探脑,问李斯特道,“你呢,你这么帅气,fēng_liú倜傥,有没有找?”
“非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愿意。”
“得了吧,找不到老婆就直说。”老头子叹了口气,道,“怎么,还没死心,还想着她呢?”
老头说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没看淡么。再说了,她跟以前不一样了,不管是身份,地位,实力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八年前爱听你弹钢琴,爱躲在你背后哭鼻子的叶卡捷琳娜了。”
“我想,她也不会想有人,记得她过去窘迫的日子。”
“这些年她变得极度残暴,杀了许多当年跟随她的人,就能证明这一点,她已经变了。要不是当年教廷和各国的逼迫下,把我们驱逐,我们留在澜缇丝,也迟早可能会被她杀了。”
“我知道。”李斯特掏出两支烟,给老头点上,自己再点一根,“漆拉帝国的女皇嘛,王权至上,做出这些事,不让人觉得奇怪,我懂的。”
“那你还要去?”
“还要去。”李斯特点点头。
“你知道的,我们当年帮助她夺得皇位,杀得澜缇丝血流成河,几乎所有的高层家族,我们都得罪了个遍,这些年来,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杀了我们,我还好,毕竟他们要顾忌一下匹诺曹家族的势力,你呢,你没把你家的事告诉别人,别人不知道。”
“那又怎么样?”李斯特吸了一口烟。
“你的实力不足以让你在澜缇丝城横行霸道。”
“我不是去澜缇丝横行霸道的。”过了片刻,李斯特说,“至少,我护一个人在澜缇丝,他们想要杀我,不太可能。”
“说的也是。”老头道,“但可惜,现在的澜缇丝城,鱼龙混杂,群雄汇聚,能杀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哦?”
“教廷此刻正在澜缇丝城遴选下一位神之歌伶,为神献上歌喉,四国的选手汇聚在一起,这一周以来,正在几大歌剧院汇演拉人气,燃爆了全城的激情。各个高手,达官显贵,各国使者齐聚一堂,与十几万群众一起欣赏这盛世之美的歌声。”
“这是好事啊,没准我抽空还会去捧捧场,为唱的美妙的人喝彩。”
“不出事才是好事。”老头道,“关键是,出了事。就在前天晚上,来自塞荷迈王朝的谢丽尔,在一场演出中被人杀了,整个歌剧院都毁了。赛荷迈王朝的使者已经三上议会,申诉这件事,迫于压力,此刻的澜缇丝城正全城戒严,帝国士兵与暗卫没命地搜捕罪犯,我担心有人可能会拿这件事做文章,毕竟教会跟四国中的某些人看你已经非常不爽了。你们真的没挑个好时候。”
“管他呢。”
老头又问:“还是要去?”
“当然。”
“好吧,还是一如既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