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沣将载潋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察觉到载潋在轻微颤抖,心间不禁蔓延起一阵强烈的不忍,他不知道载潋究竟都经历了些什么,都听到了些什么,竟会让她性情大改。

从前的载潋想尽一切办法都要见皇上,而今日居然会躲在角落里说“怕”。载沣略抚了抚载潋额头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而后只垂下眼眸来道了句,“睡吧…明天就都好了。”

载沣吩咐静心将暖阁里的烛灯熄了,便领着载洵和载涛出了载潋的暖阁,三个人才出暖阁,便闻见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卷着新发芽的嫩草清香扑面而来,载沣用手挡了档房檐下淅淅沥沥向下落的积水,便听见载涛在身后问,“哥哥,咱不送潋儿进宫了吗?皇上可还等着呢。”

载沣纵然心底一片不忍,不忍叫醒担惊受怕了许久的载潋,却也不能不遵从皇上的口谕,他无奈地叹了叹气,唤来了王府传事处的小厮来吩咐道,“等格格睡熟了,再送她进宫吧,动作轻点儿,别吵醒了她。”

小厮一听就犯了难,便问道,“少爷,格格睡着,奴才们怎么送她上马车啊?”

载沣一听小厮的话便来了气,可一想到载潋还在暖阁里睡着,不由得强压住了火气,低吼道,“你们不会手脚轻点儿扶她上车吗?我刚才吩咐你们套辆宽敞点儿的马车来,里面给她铺舒服点儿!就是不想你们吵醒她!”

载洵一想到王府里的小厮向来都是做粗活的,生怕他们弄疼了载潋,便在载沣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哥哥,潋儿可是女孩儿,叫他们扶她上马车,这哪儿行啊?不如咱们亲自来吧!”

载沣也懒怠再和府里小厮多费口舌,于是听了载洵的话,轻手轻脚地转身进了载潋的暖阁,他听见载潋均匀的喘息声传来,才刚上前去瞧了瞧她睡着的模样,便痛下决心,道,“送她走吧。”

载洵头一个挤上前去,一言未发地将载潋抱了起来,载涛在一旁护着自己妹妹,一路送她出到府外头上马车。

载潋因为在庆王府时被灌了一碗催眠的苦药,这会儿便一点感知也没有倒在马车的角落里昏昏睡着,连雨水落在身上都浑然不知。

载涛安顿好了载潋才将马车前挡雨的帘子放下,载沣却又不放心地冲上前去,将帘子掀开了去看载潋是否盖好了身上的绒被。

载沣将载潋身上盖着的被子又向上拉了拉,直到拉到她的肩头才肯放心。他站回到载洵和载涛的身边,擦了擦脸上密密麻麻一层的雨滴,挥了挥手示意前面驾马的小厮,道,“走吧。”

兄弟三人并肩站在醇王府红彤彤的灯笼光晕下,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再也看不到远方模模糊糊的影子,才肯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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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潋被困在惊惶无措的梦里无法醒来,她梦见珍嫔跪在太后脚步恳求太后开恩,太后却声色俱厉地不留一丝情面。

载潋回过头去就看到皇上冰冷彻骨望向自己的目光,皇上看她的时候再没有一丝温存,与那个曾在集市上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分享手里糖葫芦的少年早已判若两人。

她梦见皇上狠心将自己甩在身后,任由她哭喊着去追,他都没有回过头来。梦里的载潋拼命去追,可无论她多用力,她都不能追上眼前的人。

马车很快便到了东华门外,按礼载潋必须在此处下车,步行走进宫去,可醇王府的小厮和出来引路的小太监都叫不醒载潋,两人正束手无措,便听着静心缓缓道,“我来叫格格吧,你们别吓着她了。”

马车外的雨仍在下着,呼啸的晚风将马车前薄薄的帘子掀起来,便一股一股灌进原本还留存着一丝暖意的马车里。

静心听见大雨浇打在马车外的地面上,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响声,她略扬了扬声音,轻轻拍了拍载潋的肩头,唤道,“格格,皇上传您进宫呢,这会儿都到了宫门口了,咱们下去走走吧?”

静心以为载潋会欣喜得立时坐起身来,一路飞奔着去见皇上,谁知她竟仍还无声响地蜷缩在角落里颤抖,静心见载潋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便知道她做了噩梦,于是拼命地想将她叫醒过来。

“格格!皇上还等着您呢,您不是一直想见皇上吗…皇上要见您了啊!”静心说着说着却红了眼眶,她瞧见载潋额头上一块青紫还肿得高高的,蜷缩在马车里不断打颤,便不忍心再叫她。

静心缓缓下了马车,定定对出来引路的小太监道,“麻烦谙达去给万岁爷回个话吧,就说格格这会儿还醒不过来,奴才们也不敢坏了规矩,只有等格格醒了,奴才再领格格进宫去了,请万岁爷恕罪。”

小太监也不敢耽误,他知道皇上已在养心殿等了整整一天了,便一路疾步如飞地往养心殿跑,他途径的所有宫殿都已在寂静寒冷的夜里沉谧无声了,却唯有养心殿里仍燃着宫灯,等待着尚未归来的离人。

载湉此时正心急如焚地在暖阁里来来回回踱步,他听见王商来回话说去迎载潋的小太监回来了,便以为载潋也跟着一起回来了,不禁喜难自持地冲上去迎,半晌却只看见小太监一个人回来了,根本不见载潋的身影。

小太监见了皇上便跪倒请罪道,“奴才请万岁爷恕罪,格格这会儿已经到了东华门外了,可奴才们怎么也叫不醒格格,醇王府的姑姑怕坏了规矩,说只有等格格醒了,才能领格格进宫来了。”

载湉心急如焚的目光落在小太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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