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潋才送走自己的哥哥们,就又要再次和载泽分别了,因太后的懿旨是传载泽即刻回京完婚,所以载泽根本就没有犹豫的时间。

继禄领着带来的内务府文案官员帮着载泽一起收拾随身行李,收拾到他房里桌上摆着一份点心盒子,正准备帮着装车,忽听一直默默无声的载泽抬头响亮道,“大人!那点心盒子就不麻烦大人收拾了,交给我吧。”

继禄不懂载泽一直在一旁不闻不问,为何会突然过问起一盒小小的点心来,而继禄也只能乖顺地将手里的点心交出来,淡笑道,“哦…既是泽公爷要亲自收拾,奴才们就不乱动了。”

载泽苦涩地笑了笑,接过继禄交过来的点心盒子,他望着盒子愣了许久才略点了点头,随后立刻转身离去。

继禄好奇载泽到底要做什么,便在门口处悄悄瞅了瞅,只瞧见载泽径直跑到了在院里看阿升喂马的载潋身后,此时忽有个内务府文案官员来请继禄,道,“大人,泽公爷的东西差不多收拾齐了,请泽公爷进来瞧瞧吧?”

“嘘!你别出声儿!”继禄赶忙压低了声音回头示意他别说话,就又转过头去听载泽到底要对载潋说什么。因为继禄知道,回去后皇上肯定还要问载泽又对载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所以才特意留心下二人间的谈话。

继禄只听到载泽语气沉重却又温柔地对载潋道,“潋儿,我记得你爱吃豌豆黄,昨日来的路上特意去买的,还没来得及给你…”

继禄听到载泽拿走这盒点心竟是为了亲手送给载潋,心里竟也不禁跟着酸楚了一瞬,他无法想象此时即将回京与别人完婚的载泽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只有继续静静地听下去,他望见载潋感动地冲载泽微笑,接过他手里的点心盒,随后对他柔声道,“谢谢泽公,我原先就记着泽公给我买的豌豆黄,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继禄看到此处忍不住长叹了口气,他转身冲着身后的文案官员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作为内务府总管,掌管皇家宗室事宜十余年,本早已见惯了各种以政治为目的的联姻,此时此刻却还是忍不住因载泽对载潋的悉心呵护而唏嘘感叹。

“去请泽公爷进来吧。”继禄最终却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载潋清晨才刚到山口去送哥哥们回去,现在尚未用午膳,就又一次跟着内务府的大大小小官员们去送载泽离开了。

载泽一直没有骑上马,也不愿坐马车,直到到了不得不分别的山口处,载泽才恋恋不舍地转过头来,一手拉着马背上的缰绳,低头对载潋道,“潋儿你回去吧,这儿风大。”

“泽公保重。”载潋低着头望着载泽一直无处安放的另一只手,而后使劲忍了忍眼里的眼泪,抬头对载泽笑道,“泽公的喜酒我喝不上了!将来泽公再请我吧!”

“我希望…”载泽想要说些什么,却忽然犹豫了,他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话说完,“我希望将来不是我请你喝喜酒,而是咱们俩一起请别人喝喜酒。”

继禄见载泽和载潋又说了许久,才不得不上来打断他们道,“泽公爷,咱们该走了。”载泽点了点头,终于转身上马,调转马头直向大路而去。

“回去吧!”载泽最终只对载潋说了这样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回过头来,他不想让载潋看到他因分别而生的脆弱情绪。

眼见着载泽已经走得远了,载潋却在此刻忽然叫住了还在眼前准备上马的继禄,她系紧了斗篷的纽带,向前跑着追上了要走的继禄,满目期待却也满心忧惧地开口问道,“大人…我…我,皇上,有没有带给我的话?一句,一句也好!有没有?”

继禄的眉头越蹙越紧,他早已察觉到载潋对皇上情感中的异常,上次他在城门口为醇王府众人送行时他就已经察觉到了,因为载潋对别人的事都淡漠不理,却唯独会牵肠挂肚皇上的身体是否康健,不适又是否已经请医。

继禄作为内务府总管,自然明白载潋几次的问话都是不合规矩的,皇上也不可能特意给她传什么口谕,更清楚载潋身份的敏感与尴尬,也听说过从前的许多流言蜚语,他知道若皇上多与载潋亲近,只可能会引起太后疑心,引起后宫不满。

于是继禄对载潋冷冷道,“三格格,皇上让奴才来传的口谕是传给的泽公爷的,和格格并无关系,皇上也没有任何要奴才带给格格的话。”继禄话毕,便也骑马离去。

载潋像早上送走哥哥们一样,愣愣望着渐行渐远的载泽和人群,她此时只望着远去的人群轻笑,笑着笑着才察觉到已经流了满面的泪,她想,皇上已恨极了自己吧!竟连一句话也不愿意留给自己。

因为当天风大,车队走得缓慢,载泽回到京城时已是将近三更的天了,车队先行至泽公府,继禄便请载泽道,“泽公爷,前边儿就到您府邸了!现在都快三更的天儿了,您就先回府上休息,明儿再进宫给太后皇上请安吧?”

载泽自己一个人骑着马,未曾坐进马车里去休息,自然知道前方就快到自己府邸了,可他并不准备先回府休息,而是准备径直进宫,在宫里等着给太后和皇上请安。

载泽收了收手里的马缰,恐怕夜里马队经过的声音太大,会惊扰了附近的住户百姓,他压低了声音低头对继禄笑道,“大人是内务府总管,这点儿规矩总该懂得吧!我载泽奉皇太后、皇上传召回京,岂有不进宫请安复命就回府休息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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