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居后门处, 宋嫣凉被段小江送上马车。

马车驶出巷子后停住不动, 车夫问道:“夫人,咱们现在是回府么?”

见宋嫣凉久久不语, 侍女梅香也在一旁问, “小姐?”

宋嫣回过神:“去定国公府。”

“是的夫人。”

随着马车调转方向, 梅香心里奇怪极了。小姐竟然要回娘家?自从出嫁以来, 除了娘家有大宴, 她是从不主动回去的。据说是因为九年前和寇指挥使那一段人尽皆知的私情, 令国公府大失颜面,国公爷极是不喜这个孙女。

之所以用“据说”,九年前小姐身边的婢女嬷嬷,因为小姐闹出的丑闻几乎全被发卖了,她是小姐出嫁前才新入府的。

而小姐生母早逝, 宋都督如今的妻子只是续弦,除了一个同母哥哥宋世钧以外, 她和其他兄弟姐妹之间鲜少走动。

嫁入济安侯府以后,也没得到过婆家的好脸色, 万幸有姑爷捧在手心里宠着, 日子倒也过的顺心如意。

今晚私下里见了那位寇指挥使,小姐双眼红肿明显失去常态, 梅香心中不由为姑爷抱不平。

马车抵达定国公府,宋嫣凉整理仪容, 入府见她父亲中军大都督宋亦枫, 将寇凛的十日期限一字不落的转达。

宋亦枫听罢放出飞鸽, 递回来的纸条上只写着一句话。

——“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是时候换人了。”

云来居里,寇凛还在看着这两坛子酒忧愁。

他爱喝茶不爱饮酒,一直也没搞明白,如此辛辣呛口的玩意儿究竟有什么好喝的。且喝多以后脑子迟钝手脚不听使唤,极容易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有百害而无一利。

几年前寇凛为了清楚自己的弱点,特意饮用几种不同的酒来试验自己的酒量,以十八年的女儿红为例,用平时饮茶的杯子来盛,三杯没感觉,六杯手脚渐麻,八杯四肢僵硬,十二杯以上武功差不多废了。

但头脑尚算清醒,需得十五杯以上,才会似只没头苍蝇般找不着北。

可他不了解楚谣的酒量,万一比她先醉一步,这酒便算白喝。

寇凛在心中估摸个量,随后清洗茶盏,为自己和楚谣各倒一杯:“本官喝过你的醋茶,你且来陪本官饮几杯水酒,如何?”

楚谣伸手将杯子取过来,并未有排斥。

她此时不知寇凛的真实意图,见他眉间不展,神色郁郁,猜是见过宋嫣凉之后,又惹他想起从前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原本打算问一问案情,眼下决定放弃,默默低头含了一小口,辣的皱起眉头。

寇凛只端着放在嘴边,一滴不沾唇,寻思如何不着痕迹哄着她喝酒,自己则少喝或者不喝。

楚谣却想着怎样分他的心,莫让他再沉浸在回忆里:“大人,我能问您几个问题么。”连忙补充,“与案子无关,还是关于您私人的。”

“你对本官的私人问题似乎很感兴趣?”寇凛摇晃着手里的杯子,让酒稍稍洒出来一些,挑挑眉道,“本官现在也来难为难为你,饮尽一杯,本官就准你问一个问题。”

寇凛一看她面露难色,紧绷的神经不由松了几分。

他不知道,楚谣压根儿就没把喝酒当回事,她从前游水治疗腿,冬日天寒时,总是先饮些水酒暖暖身子。

而楚箫的酒量比她更好,毕竟虞清打小是个烂酒鬼,可有一次楚箫喝醉之后动手打了他爹,被罚跪一夜,往后就很少饮酒了。

楚谣会犹豫,是因为她从来也没在附身楚箫时沾过酒。

踟蹰片刻,她仰头喝下,攥起袖子拭了拭嘴角,看着他的狐裘披风:“我从前在国子监读书,常听同窗议论您喜欢金灿灿和毛茸茸,金子我能理解,您喜欢茸毛是否有着特殊原因呢?”

“这个……”寇凛不是很喜欢提起从前,感觉像是揭自己的短,“本官在军中刚调去斥候队那会儿,刚满十三,经验不足,有次在侦查北元先锋军动向时,一不留心被对方的斥候队发现行踪……”

楚谣紧张的捏着茶杯:“然后呢?”

“虽然成功逃脱,肩膀却中了一箭,体力透支晕倒在一个矮山底下,天寒地冻的,昏厥之前本官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寇凛卖了个关子才道,“后来本官苏醒,发现自己非但没被冻死,身体还异常温热暖和。”

楚谣好奇:“为什么?”

寇凛讪讪道:“因为本官周围挤着几只绵羊。”

“绵羊?”楚谣微微一诧过后,懂得了,她就觉得寇凛这样的人,若偏执于某样东西,应是会有原因的。

她兀自倒了一杯酒喝下:“大人真是吃了许多苦。”

太过久远的事情,寇凛说起来时内心毫无波澜,见到楚谣的反应,他眼睛却骤然一亮,似乎摸着了窍门,将情绪调整到极为低落的状态,继续摇晃酒杯:“这算什么苦,本官在军中那些年……”

他开始讲述自己在军营里的悲惨遭遇,多半是真的,只将悲惨程度尽可能放大。

而楚谣边听边喝,一连喝下十几杯。

桌是圆桌,两人并非对面而坐,寇凛讲述时没有刻意去看她,因为他还是更喜欢她原本的样子,对着楚箫这张脸,虽说与她有着七|八分相似,依然颇为怪异。

却在不经意间眼尾余光扫过去,见她脸颊微醺通红,浓密长睫上挂着泪珠,神态哀愁,又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寇凛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一时间疼惜和懊悔齐齐涌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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