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听闻范增所言,稍微抿口温茶,“小儿自咸阳为官以来,老妇便事事随他,今犬子侍奉汉王,老妇更无话说。”
“老夫人怕是有所不知,楚军已经兵临荥阳城下,待到荥阳城破,汉王被擒,平南侯纵有名声,不过一刀下亡魂尔。”范增颇为惬意的说道。
“亚父何苦自欺欺人,老妇虽然久居临淄,亦是知道天下世事,当初霸王坑杀秦卒数十万,又焚咸阳宫室,强杀秦三世子婴,又无缘无故屠戮百姓,后回吴中放逐义帝,阴弑郴县,此等无德无义之人,何来破汉之说,吾曾听闻汉王乃长者也,不好杀生,所过之地,皆坦诚相待,天下诸侯皆因此归附,何来擒杀汉王之举。”陆母很是真切的说道。
范增闻言,心中大惊,未曾想陆母竟会说出这般言语,真可谓良母也,陆子玉能有今天,其母功不可没也。
“既然如此,陆母且先休息,老朽明日再来拜访。”言罢便向帐外走去。
此时项羽亦是在等候范增的消息,若是能够说动陆母,汉失左膀右臂,必难以复兴也,正在霸王浮想联翩之时,范增从外匆忙赶来。
“启禀大王,陆母一时恐难说动也,不若派使者前往荥阳,诱惑陆言出城,进而杀之,以免日后徒增烦恼。”范增还未行礼,便直接说道。
项羽当即命人赐座备茶,“亚父何来此言,难不成那老妇还能识大局,不顾生死?”
“陆母并非平常妇人可比也,我素闻陆母曾为齐国大户,想来也是受过书香熏陶,故而识时务,顾大局。”范增颇为无奈的说道。
“原来如此,平南侯有这般良母,佐助秦十年兴盛,不复疑也,诸事还劳亚父费心,望早日解决平南侯之事。”项羽很是慨然的说道。
范增略微颔首,当即下去差遣楚使,欲往荥阳将陆言骗到楚营来,有陆母在,不怕陆言不中计也。
荥阳城内,陆言独坐庭院之中,心情忧烦,张文儿在旁轻声斟茶,“子玉,喝点茶吧,已经九月天了,外面严寒,不若回屋坐会儿?”
陆言略微回神,“哦,文儿,师傅他老人家想必正在寻住所,就让他住在这里吧,顺便代我向师傅问声好,等到老母的事情解决好,子玉定会亲自前去问道。”
“嗯,你也注意身体,我这就向父亲说明,父亲定会理解的。”文儿略显担忧的说道。
两人言罢,陈平忽府外赶来,“侯爷,陈县有楚使前来,大王请你过去议事,或许和老夫人有关。”
陆言闻此,心中颇为高兴,“文儿,府上的诸事你且打理,过些时日我派人送你回栎阳,那里比较安全,这里与楚交战,多有不便。”
“嗯,你且忙吧。”张文儿倒也颇为通情达理,陆言当下便与陈平向着县府赶去,此刻刘邦坐在首位,并未与楚使答话。
想来自己的父亲、妻子都被项羽抓走,却未曾派出使者商量如何解决,今平南侯的母亲被抓,却要大张旗鼓,刘邦只觉得项羽对陆言颇为重视了点。
不消片刻,陆言便来到府内,张良等人皆在,楚使表现的略微有些尴尬,汉王不与之答话,旁边的大臣自然不敢先开口。
刘邦见陆言前来,脸色稍微好转,“侯爷,你可算来了,这有使者找你商量,你且与他答话,吾等静听即可。”言语间丝毫不把使者放在眼里。
不过能当使者,心理素质自然不差,对此也没有说什么,见陆言前来,当即迎上前去,“平南侯有礼了,今陆老夫人在楚营尚好,平南侯莫要挂念。”
陆言听罢,不觉有些潸然,“那老母可有什么嘱托,请你带回来?”
“启禀平南侯,陆老夫人说自从临淄一别,久未相见,心中甚是想念,因此想请侯爷前往楚营叙情,也算尽子孝,不使陆老夫人心中遗憾。”楚使缓缓的说道。
旁边的张良见状,当即出列答道:“古今往来,此等至亲,能为利剑者,唯有楚霸王一人也,当真让天下人耻笑!”
“想来两国之间,不过是兵戎相见,何来以情夺志,恐怕唯有范增老匹夫能够用此毒计,你身为使者不规劝范增,反而前来游说平南侯,实乃助纣为虐!”
楚使听闻张良此言,不觉稍有惭愧,当即从袖中取出一封帛书,“侯爷,此乃亚父所给,还请平南侯读阅。”
陆言有些无奈的接过帛书,“那项羽难道也同意范增此做法?”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大王曾说让亚父斟酌行事。”楚使颇为低声的说道。
其中书曰:“楚相亚父范增顿首,初闻平南侯家住临淄,老夫人锦衣玉食,生活何等无忧,今因侯爷效力于汉营,老夫人心中惆怅,面色忧愁,可见老夫人并不希望侯爷如此。”
“今老朽将楚军攻围荥阳之事说与老夫人,老夫人更是食难下咽,每日只稍微用膳,心中无不希望侯爷早日归楚,效力于霸王。”
“正所谓百善孝为先,纵使侯爷不愿如此,难道欲违背老夫人所想,使其终日惶惶,为子忧郁。”
“若平南侯尚有孝心,就应前来楚营,以全孝名,否则侯爷不顾生母,自会遗臭万年,为后人所不耻。”
陆言看罢书信,霎时间怅然若失,细细想来,这世间确实没有比亲情更重要的事情了,陈平见陆言面色不对,欲要说话,哪知道陆言直接跪在了刘邦面前。
“兄长,子玉欲效力,奈何老母身在楚营,愿与使者前往,还请兄长成全。